言溪上了马车,小厮在前面带路。
马车在路上七拐八转的,就到了一个庄子前。
马车停住,言溪挑帘一看,上面写着:“何府。”
小厮上前拱手,道:“公子,何府到了,请下马车。”
这何府看着清爽干净,门前沉灰色的石阶,发出氤暗的光芒。
她微整了一下衣袍,躬身出了车厢,正准备下车。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靛蓝色衣袍的中年人。
他快步走到言溪跟前,伸手做出“请”状,“公子,贵人,快请!”
不等言溪反应过来,小厮便笑道:“公子,这是我何家庄庄主何老爷。”
言溪笑着拱手道:“何老爷幸会!”
何老爷吩咐小厮将大门全部打开,用了最高规格的礼仪,将言溪迎了进去。
何府上下都是整洁有序,这样的人家,置身其中,就是一种享受。
“公子,小女若不是出门遇了贵人,恐怕命就没了!”何老爷说着,就将言溪引入了何府的厅堂内。
原来是路上那位姑娘家!
何府的厅堂里,一转的梨木雕花椅,墙上挂着“宁静致远”的墨宝。
言溪暗暗赞叹,这虽然是个庄主的宅子,也有着别样的雅致。
她的目光还没有从“宁静致远”的落笔处移开,就听见有人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言溪转身,只见一个形容娇丽,穿着妃色百褶月华裙,头上戴着珍珠流苏钗的姑娘,正款款的走了过来。
“何姑娘!我的婢女呢?”言溪也上前迎了上去,匆忙问道。
只是这一步走得太快太猛,两人几乎相撞。
何姑娘一下子红了脸,道:“公子,这般担心你那婢女?”
言溪躬身赔礼道:“恕在下唐突。”
一旁的何老爷却看了个门清,他见自家姑娘的神色,心思也猜到了八九分。
他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女气了一点儿。
言溪自己暗暗不得劲儿,本想着穿个男装,少些麻烦,没想到却弄巧成拙,真是晦气。
何姑娘见言溪眉间有一丝焦灼,似有似无的烦郁,便道:“公子,你那婢女还在府上,我一会儿请过来就是。”
言溪点头。
这时,下人已经将泡好的茶,端到了言溪面前。
何老爷走到言溪跟前,道:“贵人怎么称呼?快坐下喝茶!”
“在下姓言!”
“哦,言公子!听你那婢女说,你要寻一个人!”何老爷故意将话茬引到言溪感兴趣的事情上。
若不是自家姑娘执意要将她的救命恩人,请到府上亲自答谢,他惯不会将人请到府上来的。
人都剥离不开眼前的生计,谁会有那功夫专门到你这里来一趟?
除非你能帮他摆脱或者解决掉眼前的琐事。
言溪瞬间浑身上下都透着惊喜,心里暗道:“果真是个通透的人,深谙人心!”
“我正想向何老爷打听此事!”言溪说着,将眼前的茶碗端起来,用茶盖子抿了一下上面的浮沫,快速喝了两口。
这时春姹也被何府的下人带了进来。
她见言溪也在,不由得惊讶道:“公子,你怎么......?”
言溪放下茶盏子,冲着春姹点了下头,又转头看向何老爷道:“我要找的是京南‘毒王’—张天医。”
何老爷先是一惊,后又笑道:“我以为公子要找谁呢?原来是张天医。”
言溪看着何老爷轻松又惬意的表情,不禁疑惑道:“何老爷可知晓此人?”
不等何老爷回答,刚才还脸色绯红的何小姐道:“你要找外公作甚?”
言溪和春姹四目相对,不禁哑然。
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老爷看了两个人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公子无意之中救了小女,小女执意要谢你,却又是成全了你,这是不是天意?”
说完,他吩咐下人去请张天医。
张天医是何庄主的岳父,他虽然擅长制毒解毒,但是却没有因此害过人。他自己开办了“济世堂”,虽然已经七十岁高龄,可是仍旧在坚持每日问诊,给穷苦的百姓治病。
言溪得知张天医的事情,心里有些动容。这些普通人,虽然一辈子都是些小角色,但是却有着济世救人的豁达思想,这在大梁朝多么难能可贵。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外来了一个长相精瘦,留着白色眉毛和胡须,穿着灰色衣袍的老人,快步走了进来,也带来了一股药草香味儿。
他一见言溪,便道:“老身随公子走一趟。”
言溪见他像是已经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便问道:“荷花呢?”
张天医脸色暗淡,叹了口气道:“她遭人暗算,幸亏有人及时送到我‘济世堂’,现在仍有生命之忧。”
何姑娘一听她外公的描述,道:“我随同贴身婢女出去游玩,没想到却遭到了几个贼子的袭击,我顿时吓晕了过去。我那贴身的婢女至今也不知去向。”
言溪看了眼何姑娘,再想到荷花的容貌,便觉两人的神情和举止,以及眉眼,有着相似之处。
这大概是那帮劫匪分不清两个人的状况,索性将两个人全伤了,好回去交差。
太后的手段了得,“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终究还是让太后得了手,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必须让张天医跟自己立刻回宫,又叮嘱春姹去“济世堂”一趟,务必精心照看荷花姑娘,一定要将她救活。
想到这里,她跟张天医提议道:“若是张大夫可以,咱们立刻动身!”
说完,两个人就朝着门外走去。
何姑娘见外公匆忙来了,又将人带走,有些着急道:“公子这般匆忙,何不再喝盏茶......?”
不等她说完,何员外就抓住了她的臂膀道:“这公子非池中物,你还是少动心思,免得伤了自己。”
何姑娘顿时羞红了脸,辩驳道:“爹爹说的什么话?女儿听不懂.”
说完,她赶紧跑出了厅堂。
何员外看着女儿的样子,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
这开心的是,女儿大了。这不开心的是,这小子根本没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眼里!
......
言溪把张天医接到了宫里,已经是天黑时分。
这后宫的寝宫,是不能留宿外男的。虽然,张天医已经年过了七十岁,可是他也算得上外男。这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光彩事儿。
可是救皇上要紧,言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不了,让他跟小太监在一起。如果真有流言蜚语传出,就说是自己不知道,是小太监私自留下的。然后,将身边抗揍的小太监打一顿,也就罢了。
张天医安顿好了,这更麻烦的事情来了,怎么把顾宴开从锦绣阁里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