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之后,李诚的婚礼定在了正月二十五。
中间,言溪派春姹去过两次卢府,回来说:“卢夫人已经将卢府的宅子给空出来了,自己搬到了侧院里。”
“那赵姨娘呢?”言溪问。
“卢夫人说,卢广生抓进牢房之后,她就带着东西跑了!薛姨娘欺负夫人惯了,这一下子没了靠山,也老实了许多。卢夫人觉得她也嫁了一场,始终没捞着什么好,就让她也跟着自己住进了侧院。”
言溪一直觉得这个赵姨娘安分的有些出奇,总是有些蹊跷。她能做出跑路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既然卢府都已经空了出来,自然就该好好布置一番。
卢夫人住的主院里,侧屋里还有卢广生为夫人准备的棺柩,这些不吉利的东西,都应该及时清理出去。
言溪让李诚先把卢府那些废弃物,一一清理,再用红布打上好看的绸花,挂到各处。还有原来初见晴剪好的那些大红双喜字,还有一些红色的贴花,往门上,窗户上一贴,形成了一片红色。
原来一片沉寂寥寥的卢府,换成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李府。
冬红这个大女主,自从上元节吃过元宵之后,就少有动弹。
先前做过来的红色喜服,她穿着有些肥大。这些衣服,本来是能再改的,可是,却赶上了苏锦儿的丧事。整个宫里,都没有半点儿红色,自己当然不能拿着喜服,到处乱跑。
现在,自己的婚事重新提上日程,可时间上却有些来不及了。
她只想让自己穿上喜服,看起来更合身些,便选择了增肥。
这样,她猛吃了四五日之后,言溪让她穿上喜服看看,结果喜服却又有点儿绷着身子。
春姹捂着嘴笑她蠢。她气急败坏地找言溪评理,言溪反问了一句“不是么?”
冬红气得脸色绯红,一张白净粉嫩的脸,在红色喜服的衬托下,更加好看。虽不见了娇俏,可圆润的仪态,也颇为赏心悦目。
言溪脸上挂满了笑。
红莲斋里,连过年都过得比较闷。这会儿,人们终于可以趁着冬红大婚的功夫,好好舒展下心里那口憋闷已久的气息。
香草带着惜溪和福治过来凑热闹。
惜溪本是冬红带大的,她对冬红的情感,自然比跟别的婢女要深些。她走到冬红的身旁,拽着冬红喜服上的流苏,看了又看。
冬红低下头看着她,她眨着调皮的眼睛,看着冬红,问:“姐姐,你穿的这么好看,是要出宫么?”
冬红“嗯”了一声。惜溪依旧看着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道:“姐姐,是不是穿这么好看,才能出宫?”
冬红蹲下来,抚着她的小脸,柔声道:“等你长大了,就能穿漂亮衣服,出宫去了!”
惜溪十分开心,她转身扯住福治的衣服,道:“你跟我一同出宫么?”
福治喜欢和惜溪玩,就拼命地点头答应,“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出宫去!”
两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给红莲斋平添了许多欢乐。
冬红照顾了惜溪两年多,她十分放不下惜溪。别人看着惜溪都是在笑,冬红看她却眼睛里噙着泪水,满脸满眼的不舍。
惜溪见她一副眉心微蹙的样子,疑惑地问:“姐姐为何不开心?”
冬红一仰头,将眼泪生生流了回去。她伸出一只手,装作在眼睛里进了沙子,轻轻揉红了眼睛。
“姐姐没有不开心,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香草在一旁打岔道:“小公主,姐姐的眼睛里也进了沙子。”她说着也开始揉眼睛。
冬红停住了手,她拉住香草,道:“好了,咱们别那么多戏了。我来给你交代些小公主的事情!”
她将香草拉到一旁,十分细致的嘱咐惜溪吃食的喜好,还有她晚上睡觉时,会有哪些毛病。
不过,她叮嘱的太多,香草记不太住,就让她写到纸上,自己遇到这些问题,翻一翻就行。
无奈,冬红是个不会写字的,这些叮嘱的话语,只能让言溪来完成。
言溪虽说穿越前,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学生。可是,她对于写毛笔字这块儿练得太少了!
面对冬红这种情况,言溪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香草将文房四宝都给言溪准备好。她坐到桌边,只等着冬红开口说话。
等到冬红把该叮嘱的统统叮嘱了一遍之后,言溪也同时住了笔。她将笔搁置到了笔架上,将一张纸交给了香草。
人们都在好奇言溪的字,是不是写的进步一点了?还是依旧写的那么丑?
香草嘴里发出一声“啊!”,“没想到,娘娘将冬红的话,绘制成了一副画!”
人们纷纷侧目,都挤到香草跟前,一探究竟。
香草将众人往旁边推了推,道:“我来给大家解释这幅画!”
只见画纸上,上面左边画了一个碗,碗里画了一颗桃子,还有几片柠檬。这应该是刚才冬红说的,小公主喜欢吃甜食,带点儿微酸,她更喜欢。
右边画了一张小床,床上的小被子,已经掉落在了地上。这是冬红说的,小公主晚上睡觉爱踢被子,要香草记得给她盖被子,免得着凉。
中间画了一个梳着鬏鬏的小女孩,坐在天井里,正在拿着手里的谷子,喂给小鸟吃。这个更加明显了,就是冬红说的小公主很有爱心,跟皇上一样仁善,非常爱护小生命。
红莲斋里的婢女都知道,自家娘娘画了一副手好画。冬红和春姹她们见过,可香草她们没见过。这次一见,果然是十分传神。
这画真是方便,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也省却了香草不识字,还得让别人读的麻烦!
“娘娘,真是聪明,你画的这么好,若是拿出去卖,肯定会被抢疯!”香草手里捧着画,边夸边提议道。
这句话点醒了言溪。是呀,自己在江南发愁用钱的时候,为何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看家的本领呢?想到这里,言溪悔得直拍大腿。
“娘娘,我想跟你请一幅,以后不能这样日日相伴,我也好有个寄托!”冬红说。
众人皆为冬红的心思细腻感到惊讶。人们的印象里,一直都觉得她的秉性就是一根竹棍子,直直的。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言溪并不感到意外,当初和李诚在梅林相遇的时候,她就是这般!
“好!”言溪答应着,再次从笔架上拿起笔,快速行云流水般的画了一副。
冬红等她画完,凑到桌前,只见一幅婀娜多姿的少女图,跃然纸上。墨香传来,仿若给少女注入了灵魂一般。
冬红神色受宠若惊,直跪在言溪面前叩谢。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在我眼里,你我本就是姐妹,不是主仆。”言溪说完,眼圈里也有些湿润的盈盈之物,就要落下来。
青春里的陪伴,谁还不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