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素到家后,只高冷地回了个【1】,上面的一长串白色气泡,她只当是路骞憋久了的“牢话”。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路骞一个人吃饭,发出去的微信也没很少得到回信。
他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从满怀期待到失落,以至于他兴致缺缺地吃了几口晚饭后,就早早洗漱准备睡觉。
那个被截肢的小女孩父母,在病房里拉住了查房的闻素,要给个说法。
距离手术入院已经一周,闻素回答过很多遍,抢救的时候也让他们签了手术同意书,但是她能理解家属的悲痛心情。
孩子失去了一条腿,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跳,还要忍受异样的眼光。
任谁,一时也难以接受。
所以她不厌其烦地耐心解释:“王先生王太太,小琪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软组织缺失,神经、血管、肢体严重损伤,已经没有其他治疗方案了。“
换句话说,就是碎得拼不起来了。
当然,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那样太残忍了。
连续一周,都是同样的答案,王太太认为闻素在敷衍她,面容骤然变得狰狞,大叫起来。
“你这个庸医!你医术不行还故意把情况说得严重想骗过我们,还我女儿的腿!”
闻素浑身一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语气坚定沉着:“王太太,如果你对我的医术以及判断存在质疑,可以报告到医院和监管部门,让专家鉴定组来评判。”
谁料,王太太一把抄起床头的纸巾砸向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女儿!他们当然会包庇你!“
纸巾不重,砸在脸上却也有点疼,闻素忍着委屈和怒火,没有打回去。
她一出手,那性质就变了。
同她一起查房的实习生和护士们也赶紧将她拉到身后围住,呈一个保护的阵型,同时也是防止她还手。
实习医生对着王氏夫妻警告道:“你们有不满可以向政府监管部门投诉,但是你动手打人,这是医闹,我们也可以报警。”
她带的实习医生是个大高个男生,从气场上就碾压了对方。
王先生还算有理智,一听到医闹和报警,赶紧按捺住自己老婆,小声劝道:“先别闹了,他们人多。”
王太太这才停住没再骂人,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闻素。
闻素冷冷地看回去,被同事拉着走了。
回到办公室,又气又委屈。
她今晚值夜班,原本想着先去查个房回来再慢慢享用晚餐,这下好了,桌上的饭也冷了,吃也吃不下了。
没多久,闻时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捧着她的脸仔细检查。
发现颧骨处有一抹轻微的擦痕后,银框镜片后的眸底露出了想要杀人般的冷光,嘴里却没心没肺地调侃着:“还行,没破相,不然嫁不出去了。”
原本生着闷气的闻素一听,当时就把火气撒了出来,没好气地一把拍掉他的手。
反正是亲弟,从小打到大。
“你是不是眼巴巴地盼着我早点嫁人?别忘了你也没人要!”
来啊,互相伤害啊。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闻时,既郁闷又无奈:“我好心来看你有没有受伤,你却往我伤口上撒盐?”
这确实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闻素一下就泄了气,瘫坐在办公椅上,神情低落:“你怎么知道的?你安插了眼线?”
她已经交代过同事不要传出去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不然呢?”闻时倒是没啥不敢承认的,“在自家医院遇到恶性医闹,身为你弟弟我却不知道?出事了怎么办?”
“好吧。”闻素恹恹地提醒,“我没事,别告诉爸妈就行。”
闻时靠在她办公桌上,心不在焉地应下:“嗯,今晚我陪你值夜班,请你吃夜宵。”
虽然有保安,但是保不齐那对夫妻趁着晚上人少,来医生办公室接着闹,他在这儿守着总好点。
“夜宵留下,你走。”她自有夜宵人选。
“不行,我得陪着。”
“我好得很,不用你陪。”闻素去抢他的手机,“快点,我要吃海鲜。”
点完,闻时又被赶着离开,他越想越觉得奇怪,走到了门口又退回去,目光审视盯着她。
“这两个月你没和我一起吃饭,餐厅那边却说你定了两份餐,你和谁一起吃的?”
闻素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模糊回答:“有特殊病患。”
闻氏医院经常有有钱有势的病人入住,对私密要求高,倒是不足为奇。
但是这个人,他作为医院董事长的儿子都查不到,这就蹊跷。
“我都查不到的人,是谁?“
闻素嫌弃地瞥他一眼:“查不到你还问?!”
那不砸了自家招牌吗?
闻时尴尬地摸摸鼻子,没被糊弄过去,继续逼问:“你,和他很熟?男的女的?夜宵是和他一起吃?”
“再打听病人隐私,我告诉爸妈。”闻素怒了。
“你!\"闻时也怒了一下,只是一下,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溜了。
“如果我的存在会打扰你们幽会,那我就先走了。”
闻素对着他的背影挥拳头:“幽你个头,算你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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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骞洗好澡从浴室出来,只在下半身穿了条长裤,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接到了队里打来的电话,问他伤养得怎么样了,看样子,案子那边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脚也已经能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太快。
他应该快要归队了。
本来应该高兴的,却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这种不舍中夹着失落的情绪,在他除夕夜年夜饭上被召唤出紧急任务的时候,都没有过。
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有刻意去想,心里却隐隐有个答案。
静谧的空间响起一声叹息。
坐了会儿,正拿起上衣准备穿上呢,病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