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的一个问题,将梁爽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触电般往后退了两步,隔出一个疏离的社交范围。
“我...我在海城出差,在网上看到你出事...就来看看,你受伤了吗?”
陆严垂眸看了眼地面,点点头,原本因见到她而惊喜的眸色也被他掩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想知道她惊慌失措跑来,一脸担心忧虑抱住他的原因。
但又怕追问下去,会再次将她吓跑。
他微微勾唇,看向她的目光很轻柔,淡声开口:“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
“你身上的血......”
“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虎子的,也无大碍。”他很认真地解答。
梁爽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是白色的,而视频里受伤的人,穿着黑色上衣。
顿时有些懊恼地用指甲掐了掐指腹,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心了,这么明显的线索都忽略了,上来就一把将人抱住......
她突然感到尸体有点不适......
好在陆严主动打破了尴尬:“你住哪?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
他没有细究下去,甚至都没让自己送她,与她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交情浅淡。
胆小的小猫啊,不能急切地去接近它,得等着它主动靠近。
今晚,这不就来了吗?
他已经学会如何与猫相处,并拥有足够的耐心。
梁爽松了一口气,为他给的体面。
“谢谢,不用麻烦,打车很方便。”她笑笑,拿出手机打算叫车。
其实她是担心他也在车上,那样她会很不自在。
“这个点,很多喝了酒打架斗殴来看急诊的人也在医院门口等车,还是让司机送你吧。”对于她的顾虑,陆严心知肚明,喉间泛起涩意,扯了扯唇,“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梁爽回想起刚才在门口下车时看到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确实有几个挂了彩的壮汉在那等车,看见她坐的那辆出租车来了后,还没等她下车呢,一个个就抢着开门上车。
而且他不在车上,不用和他共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便没再推拒:“那就麻烦了。”
陆严带着她往停车场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令他的嘴角弯起了一道愉悦的弧度。
日思夜想,却近两个月躲着没见的人,主动来找他了,此刻就在他身后,隔着一米的长度。
谁懂啊!
许是过于兴奋,那股眩晕感又冲上了头顶,不过他没理会。
他放慢脚步,企图拖延时间,五分钟的路程,两人愣是走了十分钟。
梁爽跟在后面,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男人挺拔的背影。
与两个月前相比,他的皮肤黑了一些,给人的感觉反倒没那么冷酷了。
因为他那原本白得过分的肤色,总是无意中加持了他阴冷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海城的阳光还挺会晒,梁爽在心里想着,就到了车前。
极有眼力见的司机已经下车恭候,扶着后排门迎她上车。
陆严站在车外,微笑着与她挥手告别。
当看着汽车启动,后排隐私玻璃升起,遮挡住那张承载着他思念的脸时,心口骤然一痛。
他很清楚,想念在此刻重新开始。
控制自己不去招惹她,咬咬牙可以做到;可控制自己不去想她,无能为力。
而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忧伤繁重的思绪从他心间涌起,直冲脑门。
“咚”!高大的身躯晕倒在地。
升起车窗后,梁爽的头没有转动,仍旧朝着告别的方向,静静注视。
无声自嘲,今晚她的行为太荒唐。
直到那抹颀长的身影猛然倒地,她的瞳孔跟着缩紧,语气焦急:“停车!师傅,快停车!”
司机立即停车,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对方就快速下了车,往回跑。
他回过头一望,面色一变,赶紧掉头。
心脏沉了又沉,梁爽跑到陆严身旁,拍打他的肩膀,急切地喊:“阿严!醒醒!阿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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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
窗外一片清明,鸟叫声隐约响起。
陆严缓缓睁眼,打量着身处的环境,很快就确认,是病房。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头顶,猜测着,这应该是让他躺在这里的原因。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人。
他阖上眼皮,眉心紧紧蹙起,开始回忆。
昨晚,他好像见到梁爽了?她还抱他来着,抱得可紧了,担心得都快哭了。后来她走了,还听见她在喊阿严。
可是......
他重新张开眼皮,环顾四周,下床到洗手间寻找,没有第二个人。
顿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被包砸了脑壳的后遗症,产生了幻觉,其实梁爽根本没来看他,这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陆严按铃找来了医生,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医生,我的情况会不会产生幻觉。”
来的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医生,听了他的问题后,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
“陆先生,您只是轻微脑震荡,会有眩晕感,但不至于产生幻觉,原本都不用住院的。关于晕倒,则是头部眩晕,加上和您当时的情绪有关。”
不过,医生还是很负责任地问:“但是您说的幻觉,也值得重视,您可以详细说说吗?”
不知怎的,陆严从他的表情里探到了一丝八卦的意味,定定看了他几秒,换了个方式问:“昨晚是谁送我来的?”
“一个男人,和一位美女。”医生扫了眼病房,“那位美女走了吗?她可是守了你一夜。”
“......”
得到他的确认,陆严很高兴,梁爽真的来了,还守了他一夜。
然而很快,他的心情又降到了谷底,她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
打发走了医生,陆严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又跑了,一个招呼都没打。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连带着他的目色,都染上了灰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