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这几日忙的田都未下,还好农忙刚刚结束。
再者,一来村里人实在是太热情了,直接将李家的土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二来,他们也没心情去干农活。
李宁安考中了,那就是举人了。
许氏每次都觉得很不真实,自己孙儿十五岁就考中了举人,现在她就想快点儿看到自己孙子。
所以当有人喊李举人回来了时,她噌的一下就往外跑,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远远的就看到孙子的身影,直接冲上去抱住李宁安。
李宁安笑了笑,环着手搂着,“奶奶我回来了,咱们先回家吧!”
其他人看此情景,不敢挤着拦着路,纷纷散开,有些不敢上前。
李宁安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他们可不敢太过冒犯,竟都有些拘束。
小心的试探着和李宁安说说话,李宁安温声细语的回应。
发觉李宁安并没有生气,便愈发随意了些。
“乡试是不是很不好受?听说要在里面待九天呢!就这,上月那可真是热的糟心。”
“去考试的有多少人呀?全都是秀才吗?就只听戏文里说过那场面,真有老秀才头发都白了,还去考吗?”
乡里乡亲的那是越问越离谱,李宁安一开始还能静下心来回应,可是面对层出不穷的问题,还是有些遭不住,干脆将老爹拉到身前为自己挡了挡。
可李明溪哪见过这场面啊!顿感头皮发麻,求助似的眼神看了看五哥,李明礼却偏这个头当做没看到,这事谁摊上谁头疼。
三河村的乡邻,大多没出过远门,好奇的跟什么似的,一个个逮着李明溪问东问西的。
四婶高娘子更是赶到前头,七手八脚的开始给李宁安拿行李,看着大侄子两手空空,便抓着李宁安的手,“宁安,早就知道你聪明,真不知道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来让婶看看,呵,你是真的瘦了,回家可得好好补补。”
李宁安笑嘻嘻的将手抽了出来,这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直笑着。
一走一顿,好半天几人才回了家,扶着院门好好的喘了几口气。
许鹏昌连带着许家的族老,还有四水镇的里正和自家的几个爷爷,正在院里等着,直接将空旷的院子挤得满满登登,另外,还有人守着门口不肯离去。
门框上挂着鞭炮。
看李宁安来了,众人将他迎了进来,点起了爆竹。
就跟知道他回来一样,时不时的就有人跑过来拜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这直接弄的李家的茶碗和茶叶都不够用,大多数人倒不是为了来喝茶的,大多来淌一头仅仅是为了知晓姓名,混了个脸熟,便喜笑颜开的走了。
院子里,还有府县城某某大族乡绅的管家主事起身恭贺李举人,并唱道送的什么礼物。
随之而来的便是鞭炮声和锣鼓声不断。
看着众人又要上前恭贺,周觉便拦了上来。
“行了行了,李举人今天刚刚回家什么事儿,等明儿再说,若想拜访请先送拜帖,其余勿论,明儿请早吧!”
李宁安与周觉当年一起念书时关系一直很好。
他自是知道李宁安不喜这热闹场面,就伸手拦了下来。
见到周觉,李宁安心情自是的大好。
顾不得其他,“啥时候回来的?我听周叔说不是到开封做脚商去了。”
“嗨!你听老头子瞎说,开封倒是去的,可不是去做脚商的,我爹是看我一天天的无所事事,并将我塞进商队想着寻些事做。”
周觉一脸苦闷的看着李宁安。
“那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觉得太苦了。”
“哪能呀?差点就被商队主是拐到福建下海去了,要不是信州那里设了卡,我怕是都回不来了。”
李宁安真没想到这小子出去数月,经历这么丰富。
言罢,两人便往李宁安住处走,刚走到房门口,往自己屋里一看,李宁安瞬间呆住了。
只见床上、地上、柜子上还有桌凳上到处都是礼物,厢房的院子门口,院墙角都用砖块搭起了灶台,可能又是从村里四处借的大铁锅直接摆了一排。
这是又要办宴席?
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多时,李宁定就过来叫他,“兄长,二爷爷来了。”
李宁定嘴角含笑,李宁安上去就给了他一脚。
转眼就看见李金檐跟着李金辉等人进来。
“宁安,这回可真是扬我常德士子风采,今日可真是大喜呀!”
看着二爷爷进来,李宁安直直的在李金檐面前跪下。
“多谢二爷爷教导之恩,如此才有孙儿今日之学业。”
话毕,李宁安在地上板板正正的磕了三下响头。
李金檐不禁面露感慨,一旁的许氏马上前去拉他,“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等李宁安起身后,又面向李金辉和许氏郑重的跪了下来,对着两人跪下叩首道:“多谢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
许氏最是心疼孙子,当即有些控制不住,上前将他扶起。
将李宁安抱在怀里,她竟流起了泪来。
孙儿中不中举人倒是其次,可是这孩子有了出息,她算是放下了心。
接着,李宁安还要郑重的对王莲英和李明溪叩头。
王莲英很是激动,自己的儿子如今是真的出人头地了。
她并没有想着望子成龙,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初让李宁安读书的目的就是觉得这孩子体弱,在地里刨食肯定受不了,便想着让他换个活法,以后的日子会舒坦些。
每每看着儿子夜以继日的奋力苦读,她便心疼极了,生怕孩子的身体没在干农活时遭不住,却因为读书熬坏了。
可是想着劝阻儿子放松些,但李宁安对读书的投入,却让她怎么都不忍心说出劝阻的话来。
李明山特意看了看许家族老,发觉他们欲言又止,有些不敢上前,感觉有些奇怪。
别看许家族老当时知道李宁安中举时说的挺起劲儿的,可真当李宁安回来后,他们都不敢说什么。
当事人在这,而且李宁安又是少年中举真怕说什么话,给人得罪了。
将一众来拜访的大族乡绅好好送走,又给乡里乡亲说了明日举办宴席的事,一家人便回前屋说起了正事。
看许家人迟迟没有提及关于怎么处置举人牌坊和解元匾额的事,李金辉当即便提到,“既然宁安已经回来了,那咱们就想着牌坊银,还有解元匾额给挂起来吧!”
解元牌坊和解元匾额是朝廷给予这些举子们的荣耀,牌坊银是官府拨给举子们修建牌坊所用,早在李宁安回来前便有府衙拨了下来。
许鹏昌的老爹此时开口说道,“宁安,这解元匾额我看还是直接放到李家的祠堂合适些。”
见到许老头竟然如此说,李金辉等人都有些讶异。
这老头子,怎么一阵一阵的,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强硬的很嘞。
许老爷子,李宁安肯定认识,他是许鹏昌的老爹,更是李宁安的舅姥爷。
解元匾额一般都是挂在举子们住宅的大门上,寻常来讲举人牌坊同样是立在家门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