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府试下场,阴历四月二十四。
依旧是寅时入场,相当于半夜就开始点名进入考场。
与县试不同,进场时由各县教谕,举着牌子写上本县名字,领着考生排队入场。
府试的第一场和县试相同都是正场,整场府试共考三场,正场之后是第二场,第三次面覆算是最终确定。
府试入场时就更加严格了,除了考引文书考生不能带任何东西进去。
依旧穿着几件单衣,纸墨笔砚包括过夜所需的棉被,吃食全部由县衙提供。
李宁安倒是觉得方便,可方便就意味着贵,可是真贵呀!
单单提供的笔墨纸砚就得交笔墨费200多文,吃食另算,就连饮水都要收钱,这科举真不是一般人能考的,简直就是烧钱。
过了府衙到了礼房门口,就看见考生人数众多。
不过都分为了五个团体,桃源县这次县试的案首正在门口呼朋引伴,祝愿各位考生可以榜上有名。
这套流程李宁安倒是了解几分,按理来说县案首可以不用参加府试 ,若是府城的县案首,甚至可以不用参加院试,直接成为秀才。
可是谁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这些同批参考的考生都算得上是他们的同窗。
若是没有做官倒还罢了,要是运道好些,能够金榜题名,为官一方。
那么这些通过考试的同届就会有一种天然的联系,这可都是可以利用的政治资源。
桃源县的案首倒是略有些圆滑。
一般来讲都是在府试过后那些案首才会出面祝贺,可此人却在开考之前祝贺所有考生,无疑是引得众人心情大好,很多人都拢在他旁边恭维交谈起来。
在廪生作保方面,府试需要两位廪生同时作保。
先前李金辉想着让李宁安的二爷爷出面,在府城范围内再找一位廪生共同作保。
毕竟若是让李宁安自己去找,必然耗时耗力还不一定可以找到。
不过李明礼却道出,林秀才已经为他牵线搭桥寻了自己的另一位同窗为他作保。
这不禁让李宁安感叹认识的人多,好处真是显而易见,李明礼则有些二丈摸不到头脑,虽说自己与林贺义关系尚可,但也不至于如此信任于他。
其实这倒是与李明礼没有什么关系,林贺义从李宁安县试中榜之后,就想着应该更好的拉近两人关系。
从李宁安11岁考过县试就可以看出他的读书天赋,再加上与他的接触发现此子不管品行还是哪方面都不错,这几点倒是吸引人与他结交。
为他介绍廪生作保不过是举手之劳,李宁安的人品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如此鲁莽。
早先李宁安约了许远秋一同去府衙报名,可哪知这小子却婉拒了他。
本以为是因为他坑了李宁安内心有些自责,哪成想今早,倒是让他知道了缘由。
“许二,你别跑!”
“站住,你这几日人确是不见了踪影,我都想着到你家去寻你。”
只见许远秋一出场,两侧就空空荡荡,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他一副可怜模样显得自己成了受害者。
“许二”是因为许远秋在家排行老二,在外交友时为了显得亲近大家多叫他这个名字。
许远秋有些语无伦次说道:“秦兄,施兄,这是怎了?把小弟围着是何意呀?”
秦阳冷笑一声 ,“哥几个,别傻愣着了,我倒要看看许二坑我们的钱有没有花出去。”
说罢,今天就想着上前摸身。
许远秋悲呼一声,“有辱斯文,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小弟不觉有哪里地方对不住诸位?”
施猷下巴微抬的冷傲道:“得嘞,今个都让你知道明白,县试后你搁县城里兜售咱们常德府知府大人戴知府的历来考卷。
府城售卖十卷满打满算不过30文,你小子去宰我们收了整整200文。
大家的钱都不是刮风刮来的,你这么坑我们,你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就是,快还钱。”
“我早就说这小子不是个好人,你们当时还不听。”
“马后炮,早干嘛去了?”
李宁安感叹道,“原来这小子不止坑了他一个,心里瞬间好受了些。”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礼房门口搅成了一锅粥,别县候考考生都看热闹似的将众人拢在中间,目光直直的看着许远秋如何应对?
许远秋一脸感叹的道:“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我许二自认做不到知行合一,但绝不做坑亲朋之事。”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哼笑出声有趣的逗趣道:“那你既然不做此事,为何出高价卖与诸位士子同窗,岂不两相矛盾?令人耻笑。”
李宁安本想着先向前替他解了围,等考完试之后再说,可能是看到了他的动作,许远秋冲他摆摆手,一副自己可以解决的表情。
许远秋冲着四周拱手道:“天下熙熙以利来,天下攘攘以利往,虽为人与不耻,但许二不过暂行商贾之事以糊口。
诸位扪心自问,我所售考卷是否为真?县试过后就及时告与诸位难道还不能显示我的诚意吗?
在下从府城数百里递送考卷,若毫无收获岂不是让在下途劳一场。
可怜我家中80老母,我下面尚有两个幼弟,全靠诸位同窗热心勉励我才能坚持学业,许二在这里多谢诸位了。”
虽说在场众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不好说什么。
不过很快有人也反应过来,80老母怎生的出十二三岁的少年?
“肃静,尔等拢在一起是何故?还不快散开,准备入场。”
听着衙役大吼一声,围拢在一块的众人没有时间再纠结话中的毛病,全部散开准备有序入场。
不得不佩服许远秋的口才这样都可以过关,不过也要感谢衙役的及时出场,不然怕是不好脱身。
李宁安粗略的看了看,觉得大部分人被许远秋说的脾气小了些,显然是不打算再找他麻烦。
这不禁让他有些气急,要是搁前世一圈人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上前打一顿再说
只能说这些古人还是讲究信义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少了些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