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客厅里静默的只能听见两只的呼吸声,很轻。
安于冷脸的时候格外的唬人,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好像眼睛里也没什么温度。
但是他的表情是放松的,看起来柔和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就连童僮僮的靠近他都躲开了。
童僮僮坐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以往,童僮僮想要某个东西,或者做了坏事,安于也会生气,但是从来不会躲开她的,他还会挺喜欢的。
童僮僮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虽然他生气了,但是只要她靠近他,在他跟前服个软就够了。
可是他躲开了,她意识到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了。
安于生气了怎么办?童僮僮心里想了很多,却没能想到一个办法,安于不是第一次生气,可却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她想,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压根就不是真的生气,现在才是。她低头想着,生气了就哄哄他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小猪妖向来都是别人哄着的,娇养惯了的她连怎么道歉都不太会,她只能学着安于以前的道歉说辞,“对不起,我错了。”
可是她一道歉,安于的脸色明显更差了。
这只猪压根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安于心里更恼火了。
童僮僮慌了,她看着安于,安于从刚好开始就连眼睛余光都没扫过来,他的手摩挲着杯子,浑身都在散发着低气压。
“你……”她颤抖着声音,刚想问是不是害怕她这个问题,突然停了下来,她直觉问出这个问题,安于就真的不会理她了。
于是她把那句话咽了下去,利落下了沙发,硬是要挤到他身边去。安于不让,她非要拉着他的手,于是安于又站了起来,想去另外一个沙发上坐着。
童僮僮手不松,他也不开口,放下杯子抠开她抓着他的手指。
“安于!”
她力道当然没有他的大,他想甩开她的手,那是分分钟的事情,童僮僮急忙喊他。
“我都说对不起了。”她软绵绵的说道,但是这些话安于显然是不想听的,他要听的这只猪还是没打算说。
童僮僮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也生气了,她手一松,“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你说只要同意跟你在一起你就听我话的,那我现在让你不许动。”
她松手,话一出,他也停下来了。
童僮僮以为他中终于松动了,于是瞪着个大眼睛看着她,她也倔,安于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了。
安于双手抱在胸前,她说不动那就不动,但是他背对着她,这下好了,童僮僮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见了。
她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操作,“幼稚。”她低声吐槽。
她都说了对不起了,他怎么还是不敢跟她说话啊,也不肯看她。
“我都道歉了。”她在他身后看了他一眼,额头直接抵在他的背上,小声说着,心里希望安于一会就会转身看着她,对她说:“逗你的。”
过了似乎好久,安于一把转过了身,她额头还抵着他的背呢,他这个动作让她直接往前倾,好在安于转身转的迅速,一把抱住了她。
童僮僮“砰”的一下头撞在了他的锁骨上,两只同时放出闷哼。
童僮僮刚刚还能眼泪要滴不滴的,现在不行了,直接痛出了眼泪。安于这个被碰的还要一边自己承受着痛去看她的伤处。
“撞哪了?”
她眼泪不要钱的一眼掉,安于心慌慌了,也顾不得生气了,低着头捧着她的脸看。
童僮僮眨了眨眼睛,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梁,“这里。”
但其实没有那么痛了,也就疼了那一下而已,生理性的眼泪罢了。她只知道某个人现在肯跟他说话了,于是她继续不动声色的说自己疼。
“我看看。”安于皱眉,在上面轻轻的碰了碰,确实是有一些红,他叹气,这只猪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他刚抹完又来了,手上已经湿了,只好蹲下身子去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擦,那张带花的脸好了一些,他按着她坐下,“坐好,我给你擦擦药。”
童僮僮坐下了,但是见他走,又拉着他的手不肯他走,安于示意她放手,“我去拿药。”
童僮僮不放手,“那你背我去。”
她就是在无理取闹,生怕这人又不理她了,所以在试探着他现在的态度,因为安于还是冷着那副脸,对她一点也没有好脸色。
安于知道了她的意图,不理会她的话,径直推开她的手,就要去不远处的柜子里拿医药箱。这只猪见他没有同意就要走,她看了一眼,起身拉着他的手跟在他后面。
安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她去了,反正伤的也不是腿。
等他找到医药箱的时候,童僮僮鼻梁上的红印都已经快消失了,她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安于拿出药和棉签准备给她上药的时候手顿住了,刚刚那个红印在哪来着。
他凑上眼睛,才看到了还剩的一点印子,还好没去医院,不然这伤在哪里都找不到了。他面无表情的把药涂上去了,面上不显露出来一点。
童僮僮被他突然靠近,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他要亲上来,结果发现他眼睛里压根没有这个意思,她有一些尴尬,忙转移注意力,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问他:“怎么了?”
安于跟她眼神对视了一下,不出声,总不能跟她说“你的伤都消失了吧。”?他连药膏都没涂去多少,就一点点轻轻的覆在她的那个印上,然后装模作样的收起来了。
他摇头。童僮僮手指摸上他的锁骨,“你还疼吗?”
安于低头看了一下,拂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冷声道:“不疼。”
他还在生气,童僮僮发现了。
他转身要走,她就拉着他的衣摆,故意不让他走。
小家伙这蹩脚的讨好人方式,真的是好气又好笑,面上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她拉着他不让他走,他就偏要挣脱开她的手,非得把某只猪闹的委委屈屈的撇着嘴,“我说就行了嘛~你别不理我了。”
童僮僮说完了,见他还要走,她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盯穿了一样。
安于放好东西之后回来了,和她的视线对上,“你刚刚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没有。”她下意识的反驳。
安于冷笑,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童僮僮声音瞬间小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害……”
害字刚刚出来,安于刚刚暖和了一点的脸瞬间又冷了,“你害怕什么?还是说怕我害怕你什么?请问一下童僮僮,关于这件事情,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相信?还有,请问你是有什么地方会让我害怕你呢?”
安于真的很生气,但是看到童僮僮还是一副不想讲,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时候,他更有一种无力感,让他突然觉得很心累。
童僮僮皱起了眉头,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她刚准备开口。安于已经眼神里带着失望转身就要走了,童僮僮慌了,赶紧拉他,“你去哪?”
安于看也不看她,“睡觉,”
他说完就要走,童僮僮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还想着他会回头,像往常一样看她一眼的,但是他没有,童僮僮这下是真的慌了。
她下意识的就追上去了,脚底板踩在地上有一些凉,但是比不上她现在的心凉。
安于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脚步慢了下来,这只猪也不算太笨,还知道追上来,他在心里又叹了一声气。
童僮僮追到他身后想上去直接抱住他的腰,让他别走,就在这时候安于转身,他像是做好了准备要跟她面对面的沟通一番,但是没想到正好接住了她的投怀送抱。
安于脸上肉眼可见的愣住了,她本来是想从后背抱住他的腰阻止他前进的,但是没想到抱住了转身的他。他的手还垂在身侧,被她用力的抱着,他往两边推了推,她抱的更加紧了。他只好从上方抽了起来,然后张开手臂抱住她。
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安于还有什么好冷脸的,而且照他所想的,这只猪应该也不想再变成刚刚那样的局面了吧,她自己明明也对他的冷淡慌张的。“现在你要跟我说了吗?你刚刚是怎么了?”
果然,童僮僮在他怀里立马说道:“我说!”
她说的急,生怕他不等她回答又给她拉开了。
安于低头,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再伸手把她的手拉了起来,然而刚拉一下,她就哭腔着,“你都不要我抱你了吗?”
安于无奈,“没有,只是让你换个地方抱。”
“哪里?”童僮僮有条理的问他,安于道:“脖子上。”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脖子上,她立马用力搂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轻痒。
安于低头看着她的脚,踩在地板上,没有穿鞋,地板上没有地毯,本想给她公主抱抱起来,但是这只猪抱的有点紧,他没法,“松一点儿。”
“我不松。”童僮僮就怕他又走了,闻言抱的更加紧了。
好吧,安于没办法了,只好弯着身子给她的腿捞了起来放在自己腰侧,她倒是很熟练,直接绑他腰上了,都不用安于去扶着了,整个人严严实实的抱着安于。
安于的手放在她的屁股上托着,怕她掉了下来,在重返客厅还是回房间之间选择了上去房间里。
进了房间,这只猪还不肯下来,安于站在床边扒拉着她,“你这样,我们怎么谈?”
听见他这么说,童僮僮才把腿从他腰上放了下来,脚触碰到的是床上的被子,有一些凉,她缩了一下,安于把他脖子上的手也拿了下来,童僮僮还有些不肯放手。
最后安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坐在床沿边看着她,“说吧。”
童僮僮点了点头,她身子已经被塞进了被子里,她掀开一边,“你先进来。”
她见到安于的脚还在床下,似乎不打算入睡了一般。
安于皱眉,这跟他们的谈话有关系吗?不过还是听她的上了床,把下半身放进了被子里,然后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童僮僮深呼一口气,然后伸手弹了一下安于的额头,安于皱眉,还没说话,感觉眼前的猪身影已经慢慢的变的模糊了,然后陷入深眠。
在他睡下之后,童僮僮小心的伸手护着他的身体,让他慢慢的躺下来了。她看着安于的眼神带着一丝决然,好像要去干什么大事一样了。
进入昏迷的安于醒了,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童僮僮,却没有看到童僮僮,反而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不对劲,这里似乎还有一些眼熟,但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眼前多了两个人,不对,不是两个人,是一人一妖,那个有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的可不就是他养的那只猪吗?仔细看,他还能看到那只猪的猪耳朵,还有那是九条猪尾巴?她什么时候成了九尾猪了?
而那只猪前面的人,他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是他?那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只猪,应该是在求饶,果然“他”下一秒就开始向眼前的猪求饶了,可是眼前的猪毫不客气,在疯狂的嘲讽和大笑之后,直接上手,这时候他才发现“她”的指甲也很长,“他”的心脏被活生生挖了出来,被“她”一口吃掉了。
安于似乎明白了,这大概就是那只猪做的噩梦吧。
他原以为就这一个,但是没想到接下来还有两个场景,一个是“她”把“他”踩死,然后还吸“他”精气的画面,三个,一个不落,安于默默的看着,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童僮僮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生怕他脸上露出一些让她心慌的表情,但是没有,她似乎还感觉某个人看的偶尔看的兴致勃勃的,偶尔又皱眉,但那个皱眉不是对着“她”,而是“他”,仿佛想说:就这废物哪里像我了?
而安于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梦里面的“他”跟个废物一样,只会惊慌害怕,说个话都结巴。但是安大少爷活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所以这一看就很假。
某只猪到底是想什么?她以为他会像那废物一样害怕她吗?安于蹙眉,内心有些生气,居然一点都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