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年未有的局面。
大秦数万年来从未如这一次,发动此等浩大的征天之战。
五皇子和张居正所领大军,裂一洲之地而离,几乎是将九洲精锐横扫一空,更是将九洲天道压到极致。
此等时候,那些万域之中的强者,要说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九洲录上人物,想重回九洲,分化一分本源的,可不少。”
司马清光淡淡开口,面上神色不变。
补天也好,裂天也罢,寻常百姓看不到,可在那些九洲录上留名的强者眼中,事情是不一样的。
你皇帝能动九洲之地,能分一洲之地离开,为何我不能?
九洲录上的大秦皇帝也不是一两位,皇族更多。
说到底,是元康帝破坏了无数年流传下来的规则。
也正是如此,如今九洲大道衰落,万域战场中不少强者有心重回九洲。
虽然知道这等做可能让九洲大道伤损,更要对上大秦朝堂,如同火中取栗。
可这也是无数年了,少有的机缘不是?
“陛下能应付这一场吧。”杜如晦轻声低语,“毕竟他为此事也已经谋划无数年。”
司马清光没有再说话。
因为这事情,没法说。
九洲天下,唯有一人能说。
皇城大殿外,宽阔的广场上,散落的官员前行。
陪着王安之前行的何瑾面带笑意,轻声道:“王老,陛下为何会召张远回皇城主考?”
何瑾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王安之身为礼部尚书,这等明显不合旧制的事情,竟然没有反对。
要么是王安之对此事无意见,要么就是,此事陛下寻王安之讨论过。
在张居正领军补天离开后,大秦朝堂上,还能与陛下畅谈的官员已经不多。
“何大人怎么看?”
王安之并未回答,而是背着手前行,轻声反问。
何瑾微微犹豫。
沉吟一下,他低声道:“皇孙初到阳天洲,要想展开手脚,怕是需要新亭侯先离开些时日。”
为让皇孙能真正掌控阳天洲,所以借主考机会,将张远调离。
虽然这样说有点揣测上意的心思,且有点显得皇帝只重权谋,不在意臣子利益,但帝王本就是孤家寡人,行事本就该不讲情谊。
“或许有这意思吧。”王安之轻笑,看向前方,缓步而行。
“不过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比如,皇城镇抚司需要张远更进一步……”
王安之没有将话说完。
何瑾也没有再问。
如果皇孙嬴元辰止步于阳天洲,那必然要与张远争夺阳天洲的主导权。
要是皇帝有心让嬴元辰留在阳天洲上,调张远离开也很合理。
反过来,如果皇帝有心让皇孙嬴元辰再进一步,那张远作为其极为倚重的战侯,到皇城镇抚司布局,也是理所应当。
进还是退,终究还是帝王心思。
何瑾明白,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开口,就是因为此事可退可进,只在帝王一念之间。
谁多说一句话,都可能适得其反。
看向前方,他的面上多出几分感慨。
不知不觉中,当初需要他作为靠山的张远,已经执掌一洲之地,又主考官试。
这等升迁,连他都只能感叹。
——————————————
腾洲,云台山。
云台书院之前,一队身穿灰袍的武者,领队之人双手捧一分淡黄书卷。
“奉阳天洲镇守使嬴元辰之命,卑职请征辟云台先生为镇守金殿儒道祭学。”
“新亭侯命卑职向先生传一言。”
“春秋儒道,当展春华秋实,见大道昭昭。”
书院周围,那些青袍儒生看着那淡黄书卷,面上都露出激动神色。
直接征辟云台先生为镇守金殿儒道祭学,这是一步登天。
阳天洲是上三洲,入此等地为一洲祭学,大事可为。
立在石阶前的左丘韧面上神色平静。
他明白门下弟子心思。
可是阳天洲祭学,是那么好任的吗?
阳天洲乃是上三洲,又是仙道宗门密布。
此等地方,儒道传承艰难。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此去阳天洲,左丘当死而后已。”
左丘韧低叹一声,上前一步,双手将那书卷接住。
腾洲,广陵府。
府衙之前,一队战骑飞奔而至。
“奉新亭侯之令,见判官陈鸿。”
领队军将一声高喝,战骑直入府衙。
府衙周围,不少人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新亭侯张远?执掌阳天洲那位?”
“当年是听说陈鸿判官与新亭侯有关系,可后来数年未见联系,新亭侯离开腾洲又再未归来……”
一众府衙中的官吏相互看看。
陈鸿此人有才,只是恃才傲物,在府衙中并不怎么受待见。
特别是与知府意见不合,这几年收到不少压制。
片刻之后,府衙之中,消息传出。
阳天洲立镇守金殿,新亭侯举荐,镇守使亲书,征辟陈鸿为镇守金殿掌军司马,从四品文官武事。
梁洲,溧阳府。
府城之外,雨落山。
知府领着数道身影,快步登山。
“雨落山以雨打芭蕉闻名,余公隐居于此,常听此音。”
“请看,那就是余公所居之庐。”
知府出声介绍,看向前方草庐,面上全是羡慕与感慨。
谁能想退居此地三十余年的前吏部侍郎余谦,竟然会在沉寂这么多年后再被征辟。
吏部尚书司马清光推举,阳天洲镇守使嬴元辰亲书拜帖,请余谦到阳天洲任从四品通政使。
前方,茅屋之前,衣衫整齐的青须老者面容整肃。
皇孙的拜帖来之前,他已经收到了司马清光的亲笔信。
司马清光虽然归属五皇子一脉,但公私分明。
阳天洲需要行事稳重,刚正不阿之人,能以大道破邪祟,能自身守正。
在仙道之地,可以儒道压之。
司马清光第一个推举的,就是辞官隐居三十年的余谦。
陈洲。
远隔阳天洲三十万里外的木萍乡。
乡野之间,孩童嬉闹,道旁百姓耕种,采摘,一片祥和。
“王乡正,有客来寻你。”
两个青袍小吏领着几个身穿锦袍的青年,走在道旁,看到挽着裤腿插秧的老者,高声开口。
“县城往这木萍乡当真难走,哎,这一路上腿脚酸疼啊……”小吏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哀怨。
同来的青年,当头之人摆摆手,身后人拿出一锭大银递过去。
两个小吏笑眯眯接过银钱,刚准备开口谢,就见那当先青年也不脱鞋袜,就将衣袍撩起,跨入泥水田中。
周围百姓看到,都是笑。
两个小吏也是笑。
那挽着裤腿的老者也是笑。
青年走到老者身前,弯腰躬身:“阳天洲镇守使嬴元辰,见过明阳老先生。”
“元辰年轻才浅,掌一洲之地力不从心,特从阳天洲来,请明阳先生入阳天洲,为金殿布政使,掌阳天洲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