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不知还有什么事需要奴家替你解惑的?”王翠翘轻移莲步,扭动着身姿,她八成断定这名刽子手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双手不停地捏了捏群襦两旁的襟带,脸上露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刽子手来到王翠翘面前,双眼微微闪烁着光芒,说道:“你为何如此忸怩作态?本爷叫你过来,是看得起你。”
“你有何事需要找奴家?”王翠翘边说着话,边用手轻抚双颊,试图掩盖那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淤青。不仅如此,她手臂上的青筋也因紧张而凸起,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她心中惶恐,生怕他会当众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若真如此,她将无处遁逃,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瓮中之鳖。
这位刽子手不禁地冷笑了一声,“莫不是以为我能把你吃了吧?”
王翠翘就像小憨憨一样,双眸中的瞳孔瞪得圆鼓鼓的,刽子手看到她的模样后,心中暗自咯咯作笑,觉得她虽貌美如花,但也明显看得出来有时憨憨敦敦的,实在惹人怜爱。
“哈哈哈哈,官人,你别在跟奴家开玩笑了,行吗?”
“本爷没和你在开玩笑,今日是处死这些侵略我中华领土的倭匪的重大喜庆之日,你作为纯正的华夏儿女,不应该好好地庆贺庆贺当下之情形吗?”这名刽子手从背上卸下沉重的大砍刀,将刀尖直立于地,只听“哐当”一声,吓得王翠翘直跳脚往后挪,她急得一身冷汗直冒,这是要先斩后奏的节奏嘛,王翠翘不经意间捂住脑袋,以免一不小心她的脑袋搬家,这可就糟糕了。
王翠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刽子手,她面色凝重,目光中透着坚定和决绝。她站在刽子手的面前,语气严肃而沉稳地说道:“今日确实很特别,有着纪念性的意义。可是你们滥用私刑,就不怕胡总督从衢州回来,定你们的罪吗?”
这名刽子手表情略微显露出一种霸道之气,轻握刀柄提了提地上竖立而起的大砍刀,以作威慑,于是便开口说道:“定咱们的罪?!哈哈哈哈,你别以为胡总督回来了,能扭转徐海等人不死的局势吗?本爷不妨告诉你吧,咱们的赵大人就是受朝廷的命令派遣至江南流域访察办案,你能跟本爷说胡总督来治咱们这些擅自做主观臆断的莽撞之臣吧?你想得太多了,本爷实话告知你,胡总督也无时不刻地仰仗咱们家大人,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也靠着咱们家大人过来替其撑腰,把持得劲才行啊。”
说得这些滔滔不绝的话让王翠翘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她虽是官宦之家的嫡女,但也从未多么的了解官场之间的尔虞我诈究竟是有何种程度的风险。可她自己仔细一想,最起码在江湖上放荡不羁过,明白江湖上的事颇为不少,对于‘我无尔诈,尔无我虞’之局看得也挺透彻的。官场固然诡谲多变,很难以琢磨,但也不是没有人欲经历这种黜陟幽明这个阶段而尝试多种方法,方可触碰或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可即便最后得到的结果差强人意,若没有同行间的依靠仍是不够的。纵使自身再这么能扛打扛揍,想要实现其长远目标光靠自个儿可能无法完成,首先要给自己作足够的心理准备,然后再找一个可靠的盟友,可以协助自个儿在这个行业中顺风顺水,砥砺前行才是。
王翠翘扭动着妩媚的腰段,走到这位刽子手的面前,轻叹出一口紧绷的气,于是便壮起胆子说道:“你说得这些话是否是真的,又或者是你瞎编乱造,故意引奴家恐心生慰藉,让奴家不要过多问,是不是?”
“哈哈哈哈,本爷何来骗你之说啊,胡总督经常到我家大人的府上拜访,而且送出的礼品都是好礼,你难道说这其中没掺杂着任何利益?你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你说的有完没完了,那没什么事的话,奴家就该回去了。”
其他刽子手都捡起徐海等人的脑袋和拖着他们的身躯朝着城门外而去,就唯独这名刽子手一直在和王翠翘搭茬。
人群渐离渐远,断头台上的赵文华掸掸衣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却意外发现了这名刽子手一直在和女子聊着天,便快步地走到了台下,才清晰地发现和他聊天的女子正是胡宗宪派出给徐海当姬妾的暗子王翠翘。
“王小姐,别来无恙啊。”赵文华笑道。
果然,赵文华识出王翠翘的身份,王翠翘不禁地将双手微握成拳,嘴咬红唇,她是生是死暂且还不知道,不过赵文华喊出她的名字准没有什么好事。
“王翠翘,你这次做得不错,理应嘉奖,说吧,你想要什么,本官尽可能地满足你!”
王翠翘齁住鼻子将自己的委屈尽可能地咽了下去,勉强微笑了一下,“有劳赵大人了,民女不想要什么嘉奖……民女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还望大人海涵。若大人下次需要民女的帮助,民女绝无怨言,全听大人差遣!”
“也罢,本官也不强人所难,你合你自己的意愿来。”其实,赵文华也明白在王翠翘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他不能公布于众。若是这样,王翠翘对于他来说,岂不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出于种种考虑,赵文华还是忍着性子放王翠翘离开这里。
“多谢赵大人,民女感激不尽!”王翠翘倏地跪在了地上,这次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随后扭动着腰臀回去了。
“大人,你放她回去干什么?直接把她抓回去逼供不就行了,何至于此,属下搞不懂其中缘由。”这位刽子手不思其解地问道。
赵文华背对着他,慎言道:“你还不清楚本官的用意么,本官放她离去自然有本官的考量,至于里面的其它原因嘛,你无需知道太多,这对你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