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想的太多,她喜欢这里的一切,喜欢大方热情,不会拘泥于世俗眼光的女性,也喜欢这个弟弟,和他在一起总有种被照顾到的感觉。
嗯,明明她才是姐姐呢。
不过,家庭出身不一样嘛,四岁前她不懂的很多,但是现在,她会将那些不知道的东西都补回来的。
沈心逸发现,卡洛特似乎不用上学。
从小时候起她就很羡慕,那些能够得到父母关爱的人,他们可以去幼儿园上学,可以向父母撒泼打滚,可她不能。
所以她有些疑惑,明明卡洛特的父母那么爱他,他好像却没有上学,而是自己待在家里学习,娱乐时间还是自由的。
其实她也有些不想上学,她想逃避那些人来人往的眼光,不想再遭受厌弃,不想被冷落,每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谈论,她都会别开头想将自己埋起来。
那是父母在争吵时,经常用手指着她辱骂,她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但是她不敢说。
因为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她只是他们善心大发时随意收养,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她不敢像卡洛特一样去赌,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听取她的想法,会不会任由着她的任性与逃避。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失去了那份资格。
况且,这可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更强的机会,她需要克服,要做的更好,那样才对得起自己和家人。
“今天跟卡洛特出去玩儿了?去哪里玩啦?”沈云站在门口笑眯眯朝沈心逸招手。
沈心逸望向收养自己的母亲。她约莫三十多岁,体态健康有力,看上去保养的很好,和父亲一样还是很年轻的模样,和其他乡里村妇充斥皱纹与疲态不同,她看上去更有活力与自信,脸是相较可爱的类型,配着短发很飒气。
他们和别人家的父母也很不一样,沈心逸喜欢他们。
“去后山上玩了会儿,还有附近的公园。”沈心逸老实说。
回到家吃了饭后,沈云拿创可贴给她贴了一下,没有因为她受伤而说下次不准再去之类的话,用严厉的白眼颓丧她,只是说了些伤口的处理方式。
这让沈心逸觉得很暖,她被在乎的是健康本身,而不是她违逆的意志。
她曾数次的忐忑,在这对伴侣面前化为泡影,即使他们说的少,但每一次并不扫兴的鼓励,都是对她的肯定。
肯定了她的出身,她的性别,她的人。
真好。
生日那天,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把军刀,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有些力不从心,但这正好是一个向前的动力,她会努力追上自己配不上的那些事物,让自己活的更好一点,起码,要抛却曾经的自己。
这一年来,沈心逸非常努力。
读到三年级时,她用脑袋里过剩的想法写了一篇童话故事,夺得了二等奖。
故事讲述的,是一名在冰雪中前行的女孩,她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鸟。
女孩带着小鸟一同前行,前方没有暖黄色的灯光,没有木屋,没有人。
她走着走着,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她手脚僵硬到只能将小鸟踹在臂弯里,她开始走不动路,意识逐渐模糊,胸膛渐渐发热,霎时间她感觉自己还能再走一会儿,明明她并不相信前方会是光明,但她还是迈出了步子。
以她所学到的那些知识来看,这是人在冻死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她浑身觉得温暖异常,可这同样也代表着,她马上就要死了。
女孩懂得什么是死,就像这只呼吸已然微弱的鸟,她会变得和它一样,倒在雪地里,被雪覆盖住身体,如同被大地吞食的养分。
她通红着脸,如预想那般倒下了。
她眼前浮现念想的吃食,感受体内迅速流逝的温度,绝望令她想要叫喊出声,恐惧使她想要伸出手求救,可她只能再僵硬的,僵硬的将那只已经死透的鸟,抱在怀里。
似乎,是她最后的温存。
鸟儿有人救,那她呢,会有人救吗。
可她不是鸟儿,她没有会高飞的翅膀,没有圆润的眸,锋利的嘴,以及乖顺的绒毛。
这衣服下,只有冰冷的躯体。
要是,能根据自己的意愿,去做一次决定就好了。
能再飞翔一次,就好了。
就在这时,鸟儿突然张嘴说话了。
它说,人类,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愿意救它的人。
所以,它愿意以之回报。
怀中的鸟儿突然变了。
它变成了一束金色的光,像午后映照在房檐上的太阳,那样温暖。
女孩醒来了。
她的身体恢复了过来,她再次拥有活力,可她低下头,却没有找到自己怀中的鸟。
也许它那时候还没有死,而是听见了自己的谈话,所以在梦中,振翅高飞了吧——
沈云读完这篇童话时,毫不例外地夸赞了她,“看我们家心逸,多得劲儿,这写的文章多有内涵多精彩啊!”
“这字儿也写的特别好呢。”雷狮也呵呵一笑附和。
他们表面赞不绝口,但对视一眼,脑海中想的却都是这想法之后的故事。
被夸赞的沈心逸露出了笑容。
他们记得那次大雪。
也记得,那个在雪地中并未求救,只是安静蜷缩的女孩。
以往的人生就像那片风雪,灰蒙蒙的遮住了她。
可她从未抛弃向往生的念头。
可那一次次僵硬的,无力的动作,都在告诉她,你不是鸟。
你是不能飞的。
——心逸,想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