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多想,她将一切繁复的不必要的情绪通通抛却,她只想前进,可越是往上,她就越是陌生。
她的脚步很慢,路线也总有重复,但她不急不躁,泰然处之,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撼动她的心了。
鬼网躲在大树后,透过缝隙艰难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似技能人般身轻如燕,他诧异着,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以现在的情况,他怕是再左右不了她的想法了。
他只能藏在暗处,还要借助外物的遮挡才能勉强跟着她。
不知不觉,弥漫在空气中的黑色开始消散,慢慢被晦涩的白替代……
封落眼前的世界在变亮,她开始感受到光的存在,原来最黑不过几个小时罢了,但她的脚步并没有随之加快,只是变得更了稳些。
一步一步,终于她爬到了山顶,她看着天边升起的小半个太阳,她没有欣喜,也没有失落,她的内心毫无波澜,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只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而已,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脚步不停,她在往悬崖边缘走去,她不再看徐徐升起的太阳,她闭上了眼。
“陌……幻……风……”她一字一顿地喃喃着。
“不要……”
鬼网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撕心地呼喊着,随即从树后跳出,却被再次定在原地,直至眼前的人儿消失,他身上的封禁才被解开……
而封落,她被脚不着地的失重感紧紧包裹着,这原本令她恐惧不安的感觉,如今却帮她逃离了久久围困她的牢笼,这一刻,她摸到了风,她要扑风而去。
鬼网飞奔过去,他奋力甩下腰间的蛛丝鞭子将她勾住,却是不敌这股子拽拉的力量,连带着自己也掉了下去。
他拼命将这鞭子收回,可他越是靠近她,他的身子就越是僵硬。
“放开我……”
柔柔的却冷到刺骨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他才刚挨到她,就受到了一股灼热得难以抵抗的斥力,他手一松,她又再次离自己远去。
“封落……”他急着眼破着嗓子尖叫着。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鞭子甩出,一端扣上她的腰,另一端盘在横出的粗树枝上,然后任凭自己坠落……
封落就这么减了速度悬在半空,“咻”她的身旁人影晃过并以着极快的速度冲下地面,她知道那是鬼网。
她轻叹一口气,紧接着她双目一凝,火光即刻攒动着,她大力地将腰间的蛛丝鞭子抽出,再迅猛地往下一甩将鬼网圈住,最后她手一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就这样一只手挽着有些发僵的他,另一只手用蛛丝缠住附近的树杈,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皆在她的预料之内。
蛛丝慢慢拉长,他们也平安落了地……
“我让你不要管我。”
她沉着脸,愤愤地说着,然后一把将鬼网推开,可她刚往前走一步,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再使不上一点力,连意识都归于混沌……
“封落……封落……”
直到这时,束缚鬼网的力才散去,他忙上前接住那摇摇欲坠的人儿。
……
“封落……”
“封落……”
“不要……不要……”
陌幻风的意识发了狠地叫嚷着,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人独自承担着一切,看着她落下,却是无法阻止,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到不了她耳里。
他恨如此懦弱无能的自己,他的眼里火光迸溅着,他不断捶打着自己冰封的躯壳,却没有一点儿作用,反而困意袭卷而上,试图再次侵占他的大脑……
“封落……”他沉着声音嘶吼着, 心底的火如烟云般涌动着,凝聚着,团在一起,形成一股坚而不破的强大力量,对抗着那令他发软发沉的疲意。
他不能畏缩在这沉笨的躯壳下,他必须要去救她,他再也受不了这似剜心般的疼痛,这次他绝不能再睡去。
“封落……”
“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心里的火气浓浓,在沸腾着,燃烧着,凝结而成的力量也随之堆砌,越集越多,越来越烈,他陷入剧烈的挣扎拉扯中……
“啊——”
不断碰撞的气力忽地喷泻而出,像是冲破了某种限制,疲软之意消失殆尽,之后他砸下的每一拳都仿佛聚着神力。
一拳……
一拳……
研究室里,秦岭为他引着线,放大着他的小幅度震颤。
而此刻,他眼前的这线跳跃着,凌乱着,忽而伸展,忽而收缩,简直超脱了他的控制。
他上前欲将其收回,却如受了电击,刺痛感横穿全身,他被环在它周边的力无情击退,只能退在一旁静候着。
“封落……”
随着一声清楚的呼唤,躺在床上的男人蓦地坐起,缠在其上的线燃尽,化为一缕薄烟随风散去,他眸色冰冷又带着火光之气,漠然道:“秦岭,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月了。”
秦岭面色无波,沉冷回应着,将他苏醒的消息告诉了折言、折音。
…
另一边。
鬼网将封落小心放上床后便火速呼唤了点渊。
“主人。”鬼网毕恭毕敬地折下身子,沉重道,“您看她这到底是什么了?”
“又是为了她。”点渊有些来气,语气颇为不耐烦,“没什么大事,只是体力用尽,休息休息就会醒。”
鬼网安下心来,他直了直身子,疑惑道:“主人,她身上好像有股神秘力量,汹涌无比,连我都侵不了她半分,这到底是什么?”
点渊淡然:“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薄力罢了,不足为惧,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我早说过她没你想的那么弱,但你也不必惊慌,她这力尚未成熟,撑不了她多久。”
“可是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难不成,她本也是技能人?”鬼网依旧不解。
点渊冷笑一声,语调拉长:“该你知道的,你以后自会知道,现在我们只需壮大自己,其他的你不必想太多。”
“是。”鬼网没再继续问下去,他反倒是注意到它的黑越加浓厚,而且有种吸附力,有种无尽感,“主人,您最近的力量增进迅猛啊!”
“那还真是多亏了你啊,哈哈哈……”
点渊在笑声中散去。
“多亏了我?”
鬼网脑里的困惑如雾气般缠绕着,猜不透,散不了。
“幻风……”
他的思绪被这低低的又很是清楚的声音剪断,他的眉头忽地皱起,他看着床上的虚弱人儿,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灼热,浓浓的夹着烟气,再又一点点减淡,占有欲散去,他好像没有那么执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