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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落梅归 > 第283章 相恋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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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他收起薄笑,眸色微寒:“谁是你奸夫?”

“你,不是吗?”

他朝她走近几步,声音清凉:“梅五小姐,你最好将事情说清...”

“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你!”她尖叫一声,拔出头顶银钗,双目血红。

她仿佛看到血液爬上头颅,滚烫的药力在她体内叫嚣。

他冷笑一声,朝她走来。

她看见自己扬手朝他脖颈刺去,却还没触到他,就被一脚踢飞。

她仰躺在地,又恨又急,眼角迸出滚烫的泪水。

“你给我滚开!否则我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他俯下身来,面目冰寒,声如珠玉相击,没有一丝热度:“谁告诉你,我是你奸夫?”

“你,你不是?”

“不知所谓!”

“殿下,何必再和她废话,凭她是谁送来的,扔进霖陵司走一遭都得招!”

......

初见的画面,在她心中,是跨越两世也不曾模糊的记忆。

用不着费任何劲,她也知道,那一声殿下总算令她记起——萧是国姓,而那位八皇子,似乎就叫萧珩。

她竟将当朝八皇子,错认成了被送来要与她苟合的人,还夸他是个美貌的奸夫。

她看见自己在地上紧蹙眉尖,浑身燥热如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轮廓,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抗拒的迷乱。

她竭尽全力推他肩头:“殿下,离我远点...”

指尖传来他衣裳的淡淡凉意,瞬息间,他早已触电般打落她的手,站起身。

他看着她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在铺天盖地的昏胀中,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地翻过身,跪在地上。

“今日一切,皆是臣女无,无礼冒犯,可臣女并非有意如此,臣女只是初次入宫,不识殿下。求殿下宽宏大量,不,不与臣女计较。”

他没有说话。

“殿下不说话,臣女就,就当殿下宽恕臣女了。”

她看了他一眼,自己笑了笑,竭力撑起身,向他反方向爬去。

中了药,又挨了他一脚,她浑身一丝气力也没有。

那和蠕虫一般无二的姿势实在没有半分美感可言,可她爬得那样顽强,竟半点也没有回头求八皇子相助的意思。

那个傍晚的记忆,就像当时身上的燥热一样分明。

她看见自己狼狈的身影渐爬渐远,就在彻底消失在他视野的那一刻,他开口叫住她,上前握住她手腕,将她背了回来。

他给她手帕,让她擦净额角的汗。

他给她服下媚药的解药,并向她道了歉。

那个黄昏湖光似雪,他俊朗的面容,和他玉碎般清冷的声音,连带着向晚波光粼粼的湖面,永远烙在了她心里。

第二回见面,是在数月后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上。

彼时她在京中,已经传了几年荡妇之名,那些贵女人人轻鄙她,定国公府两位千金,带人将她堵在偏僻处,要她认错道歉。

剑拔弩张中,是他出现在附近,驱散那些贵女,为她解了围。

“五小姐,人在屋檐下,何妨暂低头?”

“我没有错,为何要低头?”

她执拗地看着他,眸中泪光微闪,像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牛:“若殿下也认为臣女有错,就请殿下回去吧。今日之事,谢...”

他声音温和:“我并未认为你有错,只是有时,服软是一种策略。”

她低眸,无声笑了,声音低不可察:“谢谢你。”

“我一介侯府庶女,能拿出的,也不过是这条命罢了。她们想要我的命,大可拿去,想要我低头,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叹息道:“五小姐年华正好,将来还有一生长路,何必如此孤绝?玉碎不过徒留一地粉末,瓦全时却仍可遮风挡雨,你觉得呢?”

“殿下是皇室子孙,身份贵重,自然有许多不可抛下的重负。我只是一介侯府弱女,身份低微,无牵无挂,纵碎成灰烬又有什么可惜?”

她侧头瞧着他:“服软有服软的好处,不屈有不屈的快意,人活一世,不就图一个痛快么。”

也许是她那宁折不弯的信念与宫廷太格格不入,也许是她那一瞬的鲜活气令他不舍摧折,他竟未出口反驳,只是深深看她一眼。

“你若能始终保持,我敬佩你。”

“那殿下就等着瞧吧。”她轻扬一笑。

那一年三个皇子夺嫡之战明潮暗涌,她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相遇,没曾想花宴一别不过月余,在上山进香的山林间,她再次见到了他。

长风起,落叶伴着他月白衣袍轻舞飘扬,如精魅展翼,萦绕着月下独立的神祗。

“殿下,您也是来上香的吗?”

“嗯...不是。”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冲她一笑:“相逢即是缘,五小姐,来同我对弈一局吧。”

“好。”

他们在林间一共下了五局。她赢了两局,他也赢了两局,最后一局她耍赖悔棋,他让了她。

“殿下,今日五局棋你输了三局,是我赢了哦。”

“嗯,是你赢了。赢家为大,你想要什么?”

林间少女惊讶地站起身,瞧了他半晌,垂下头:“我,殿下说笑了,臣女岂敢对殿下有任何索求?时辰不早了,臣女...臣女告退。”

......

那天夜里她做了个美梦。

梦里,仍是初见那天,她狼狈地倒在他脚下,竭力推他:“殿下,离我远点...”

这一次,他没有甩开她,却顺势握住她的手,俯下身来。

......

相思如汉水,日夜向浔阳。

此后的故事,似乎也十分顺理成章。在分别一月后的一个雨夜,他的信笺飞进她闺房。

侯府多了个不起眼的侍卫,他们开始鸿雁传书。起初是他单向传递,后来,她也渐渐回他只言片语,再到后来,洋洋洒洒,字字句句。

他们谈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论天下苍生,古今史话。

时间推移,他给她的信越来越长,字句也越来越柔软。

有一天,他寄来一封信,信中只字未写,只有一颗红豆。

......

那是她的十四岁,是她一生最青涩明媚的豆蔻年华。她一心一意爱恋着他,他也热烈回应着她。

朱璐和朱瑶曾逼她道歉,他便当众罚跪她们。宫宴上李静云曾对她下药,他便顺藤摸瓜,将李家连根拔起。

他疑心李静云受江如玉指使,径直动手让江如玉惊马卧床半载。

他告诉她他很是后悔,倘若她还需要奸夫,请务必考虑他。

或许是他待她实在太好,好到她也开始试着去相信他们会终成眷属,失去他,才会在她心中留下那样历久弥新的怆痛。

......

她伫立在一片空茫中,眼前画面忽地一闪,她看到那封再没收到回复的信,从她手中寄出。

在信里,她说,听闻锦妃娘娘有意打听她二姐。她问他,是否确有此事。

她看到他看了这封信。他唤来墨风:“备车,本殿进宫一趟。”

“殿下,不是上午才进了宫吗?”

“我有一件大事,要请父皇母妃做主。”

画面一转,她却看见他倒在繁花满地的宫苑里。有侍从在徒劳呼喊:“殿下,殿下!”

“萧珩——萧珩,你醒醒——”

她跟着他的马车一路跑回八皇子府,跑得泪流满面。她使尽全身力气呐喊,伸手想要摇醒他,结果却只是一次次徒劳地穿过他身躯。

他中毒了。就倒在向父皇请旨赐婚的路上。

这是她永远也无法再改变的曾经!

......

恍惚中,画面再次变换。

萧玳坐在华贵冰冷的书房里,身旁少女花颜月貌,正是梅若卿。

“你说的是真是假?本殿八弟,果真对你五妹有心?”

“是,殿下,千真万确。”少女低垂的美眸划过一丝阴冷:“您想,八殿下是何等温润之人,何至于因朱姐姐她们一句话不合己意,就大发雷霆?”

“还有李侍郎家——得罪过我五妹的人,在这半年里无一不曾遭八殿下打击。”

“如若这还是巧合,卿儿还试探过我五妹。每一次卿儿在她面前提到八殿下,她反应都十分不寻常,她自为掩饰得很好,其实卿儿和母亲看得可清楚了。”

“而且,她从前可是个离群索居,恨不能躲进山洞的人,可近来她对那些宴会竟比三妹她们还热衷,这要是没鬼,那才叫怪事呢。”

“殿下,卿儿真是担心,父亲一心忠于您,若是将来五妹和八殿下败露,父亲会不会厌弃五妹,或者从中阻拦?这可该如何是好...”

“嗯,的确,是该从中阻拦阻拦。”萧玳突然笑了两声:“萧珩看上的女人...哈,真有趣。”

“殿下?”

“你放心。”男子将少女轻拥入怀:“无论如何,没人能越得过你。”

一个月后,四皇子向皇帝请求赐婚,提及了两个闺秀,梅二小姐,和梅五小姐。

皇帝将梅五小姐赐与四皇子为侧妃。

......

梅清竹坐在萧珩昏睡的床头。

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紫檀木床,只是没有她的存在。

他看不见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也都看不见她。

这一世的梅五小姐,正在侯府无人关心的角落里洒泪,她不知道她心爱的那个人,并非有意离弃她,而是中毒昏迷,生死不知。

原来一切都是萧玳和梅若卿作梗,原来萧玳娶她,从一开始便是居心不良。可她无力改写这一切,连向他们喊一声话都做不到。

她知道,过不了太久,萧珩会从昏迷中苏醒,会迎来赐婚圣旨。

而后,她嫁与他人,他带兵出征,他们镜分鸾别,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