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扎进传送门的某人,还没来得及定位传送终点,传送机制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她传送到一片略微安全的树林,不过高度相对的没那么的安全。
薇拉菲尔从两米高的树杈上掉下来,滚落到地上,情绪和生理的双重冲击让她一时失了声,只凭借本能地坐起身靠在树旁,无事可做的她只能感受到身体与地面想冲击的疼痛,她还没来得及调整身体的防御姿态,掉下来自然疼,尤其她只能坐在地上,身体的痛感在此时被放大。
等她龇牙咧嘴晃着脑袋抬起头来,长相精致却浑身泥泞的一个女孩凭空出现在她眼前,没有前因后果地说些什么。
灵魂依然游离着不在状态,放在身上的瓷珠略微发热,才让她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纱,将其调整成可观的样子,不至于被人当成狼狈的流浪汉。
越少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就越好,即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
于是她拿出金币支走了女孩,才匆忙拿出瓷珠收听,立刻又赶进了一扇新的传送门。
*
「你是说,有一个纤细高挑的女人在那片蓝肠树林里?」
「嗯嗯嗯嗯!」
柯柯莱连连点头,指着远处的森林,然后高高举起金币,「瞧,她给我的,叫我不要……那个……不清楚她说了什么,总之,我想让几个兄弟去送她离开,我猜她给我金币也是这个意图……」
她挠了挠头瞥向远处。
「别逗了酸草根儿,那森林里就没有一户人家,哪里来的纤细女人?你一定是看错了!或者!」
莫山尼忽然惊呼出声,蹲下身扶住柯柯莱的肩,「出现了智慧型邪祟!」
他好像真的信了自己的猜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虽然说我们这些浮空的岛屿不怎么出现邪祟,也不能说不出现,但几率是特别低了,底下的大陆压制了一部分邪祟和魔法使的诞生,但也总是有新生的,这变相提高了魔法使的门槛……那么……相应的也会提高邪祟的生存力?这么说,出现智慧型邪祟也不是没有可能?!天呐!第一个智慧型邪祟居然在那片森林里诞生!我要去告诉萨伦根!叫他分给我更多比特币!以后从我这里进果子得多给钱!我要承担更高的风险了!」
他碎碎念叨走远了,没把柯柯莱的请求当一回事,柯柯莱也不信他说的话,或者说,她没见过邪祟,对于她而言,那就是传在无聊大人口中用来恐吓小孩的假想生物。
于是柯柯莱只好去找别人,看到了蹲在墙角数着钱币的萨伦根,莫山尼和他擦肩而过。
「萨伦根!」
莫山尼加速跑过,但却不是去找萨伦根,他往别的方向去了,看上去像是守城领头那个老头的住处去了?
柯柯莱无所谓地摇摇头,招着手跑过去,又重复了一遍,萨伦根反而是双眼放光,双指微勾顺走了金币,痞笑着带着几个人和柯柯莱去了森林深处。
*
「刚刚就发生了这些。」
薇拉菲尔努努嘴,「感觉我生活在一本色q小说里,周围的人每天都在做这些事情一样。」
德罗点点头,状似思考,「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哦——」
薇拉菲尔无声点头,划拉了几下手脚,伸了伸懒腰,「感觉我要被同化了,脑子里每天都响起那些声音。」
「不就现在你有那种感受吗?你要不试试把那珠子丢远点?」
「什么?」
她不明所以转过头看向那颗瓷珠,月下透着水波一样的光。
「隔壁的那位,也就是你名义上的丈夫吧,他看上去比你更了解这珠子一样,开发了别的用途,他往珠子上涂了点催情的东西?大概就是那种东西,你的这颗珠子也相应地被传递了一些,你又放在床边,窗户开着,风一吹,不就弥漫在整个房间了。」
德罗这样说着,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呆滞,也似乎装作沉稳,不作表情。
「不知道。」
「我不是在猜测,刚刚你在讲话的时候,我扫了一遍那颗珠子,拿仪器分析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
「我是说,不知道你是不是把他想得聪明了些。他那个人,遇到费多多,就跟强行降智了一样,虽然他本来就蠢,但一到这种事情,就像白痴一样,我猜他抹那种东西,肯定是为了增加情趣了。至于扩散的功能,可能是费多多告诉他的,毕竟,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没有动机这么做。」
「他这么磊落啊?我以为他想让你也加入进去呢……」
「……」
一语惊人,薇拉菲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一个系统怎么懂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干嘛瞪着眼睛,很难以置信吗?在这种事情上,我觉得男性的接受程度和好奇心都超乎寻常的高。」
薇拉菲尔不说话,德罗又试探性开口,「干嘛这样惊讶呢?我记得这是你实习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呀,早前你没见过这种事情吗?不应该啊……我记得那些家伙最喜欢整你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生了,往往都会给一些炸裂的剧本,或者正常的剧本里夹杂着一些炸裂的重大事件……不过嘛,你分到我这里算是好了,虽然说我这里也常常有这种事情,但你也不用太在意,你如果实在不能接受我可以帮你屏蔽掉,免费帮你,就当做是你一开始进入世界时我绑错宿主的补偿了,我觉得我算蛮好的了,因为你以后真的晋升的话,肯定会遇到不少这种事,你改变不了只能去接受和适应了,我现在只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要是接受不了我就先不……」
「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德罗听到声音立刻噤声,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带的还是一个实习生,平时没给人家福利不说,还老让人家吃瘪,到时候被投诉了,他又有的忙了。
「有没有安眠药呢……你刚刚说的那种事情,一直说,害得我有画面感了,真的让人睡不着了……」
薇拉菲尔捂着头闭上眼,手臂盖在脸上闷声请求。
「有的,一个积分……算了,免费给你了。对了,你那个珠子,要不卖了吧,二手的卖出去,能赚一个积分,虽然这珠子微瑕,但里面可是有特殊的东西,刚好这珠子开裂了,扩散效果更好,可以当做特殊小道具卖出去,两个积分肯定也有人愿意出的。」
薇拉菲尔吞下安眠药,点点头将瓷珠交给德罗,兀自躺下了。
「那就辛苦你啦,帮我卖出去,我分你一个积分。」
拥有过两万积分的薇拉菲尔,实在看不上那小小的一个积分,给德罗也无可厚非。
「好好好!大方!你好好休息!等交易完成,积分马上就能到账!」
德罗语气里是欲盖弥彰的兴奋,瓷珠消失后,他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这才是真的万物沉寂下来。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这么想。
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她睡得昏沉,瓷珠不见时,那种奇怪的感觉也不见了。
所以这一觉睡得还算舒心。
只不过,醒来时腰间多了一双手。
起初薇拉菲尔还处于初醒来时的呆愣状态,腰间耷拉的手带给她压力,不便于起身,她才反应过来不对。
“我以为他想让你也加入进去呢……”
“在这种事情上,男性的接受程度和好奇心都超乎寻常的高。”
耳畔想起昨夜德罗的提醒,她心中压起了一块大石。
春夏夜的被子轻薄,盖不住她腾升起的怒气,只一瞬间就见她闷声弹射起来,将身旁的人连同被子一起踹飞。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已经预设了伊莱秋希拉的一百种死法:找刺客来暗杀,按进海里淹死,把他串起来放进火堆里烤,丢进粪池里闷死,找几个男人强上了膈应死他……不管怎样他都必死,大不了夺位之争让她替上,她亲自上演九子夺嫡——
薇拉菲尔急急忙忙跳下床低头检查,衣料完整,皮肤光洁毫无痕迹,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痛感,快速摆锤自己的手臂,没有任何酸软感。
回头,房门正安静地关着。
这时,被一脚踹开的人才颤颤巍巍抬起手按住床沿,借力起身。
那是一双如竹节般骨节分明的手,最有辨识度的指间蹼在用力的状态下略微撑展开,紧接着,那人鱼露头了。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薇拉菲尔略微惊讶,不明白,海普顿索尼十九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次为什么不叫我阿鱼?很不希望我出现吗?还是说……」
剔透的粉发他无意拨弄了一下,继而站起身来,他依旧像上次一样没有携带任何遮蔽的衣物,单薄的被子虚虚挂在腰间,单手不甚用力地抓着,好像掉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你昨天夜里约了别的人类和你共渡吗?」
短短几秒,他的表情完成了从不解,无辜,疑惑,惊讶愤懑,伤心,自嘲最后释然的苦笑的转变。
德罗锐评:收录进北影教材。
「没有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薇拉菲尔摆摆手,告诉他想太多了,只是不太习惯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身旁出现意外情况。
阿鱼瘪了瘪嘴,幽幽低语了一声“哦”。
「是我不对,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没有替你解决,这次是我的问题。下次我一定及时赶到……」
他捏着被角,宽厚的肩向下用力,努力作出道歉,或者说是臣服一样的姿态。
「……啊,什么?解决什么?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阿鱼眨眼反应,点了点头,「你没有看我们的缔结沉书啊。从缔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部分感觉互通,我们是最亲密的同伴,一切需求我们最好都在彼此身上索求,尽量减少联结咒的反噬。我和你说过的,你……你尽早作出决断,联结咒是可叠加的咒,一旦我们的关系被任何人威胁到,诅咒会短暂吞噬动摇方的理智……」
「啊,哦。我昨天没有想那个……你感应错了吧。」
海普顿索尼拉了拉被子,往上覆盖,脖颈发红,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那现在呢?我来了,该怎么办?」
他有点扭捏又有些期待地看向薇拉菲尔。
「你要先去洗个澡吗?你……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他又说。
薇拉菲尔指了指自己:我吗?
他点点头。
「什么味道?」
「一种臭味……猫……」
「啊……哈哈,你不喜欢啊,我以为你们美人鱼不算鱼,应该不会讨厌猫——」
叮——
这段对话被一声不算急切的铃声打断,不刺耳,但略微尖锐,能够毁掉一个对声音敏感的女人被迫早起的心情。
薇拉菲尔皱着眉回头,却见门已经从外面推开了——伊莱秋希拉露了头,见到里面隔床相对的男女,在场还没人来得及反应,他就又缩了回去,关上了门,假装从没来过。
「是他吗?」
「什么??」
「抱歉我不太能识别分清楚一些人类的脸,听说你们管这个叫脸盲,不过不重要。刚刚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只是探了个头,我就感受到了联结咒的波动,你跟他之间是……固定的关系?」
简单理了一下话里的逻辑,又思考了一下现状,大概他说的固定的关系确实存在,王子和王妃的关系,他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她点点头,「可以这样说,我知道,我会尽早摆脱和他的联系。」
阿鱼欲言又止地坐下,背对着薇拉菲尔,不知想了些什么,似乎情绪不佳,喃喃低语了几句,「叔伯是对的。」
「果然是的,有迹可循的。」
他自言自语,薇拉菲尔探头看着他,却只能看清肌肉线条硬朗的后背。
「怎么了?」
终于等到她发问,他猛吸一口气,愤怒委屈地看向她,「以后不要叫我阿鱼,我是海神十九世,有需要再找我,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她回答,撇开被子大跨步跳窗离去,薇拉菲尔最后看见的就是他浑圆的屁股一闪而过。
来不及思考,他怎么会突然……算是闹脾气吗?他脑补了些什么呢?没多会儿,伊莱秋希拉又来了,这次他摇了铃,等薇拉菲尔来开门。
两人一见面,伊莱秋希拉就露出笑脸,「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吧?我听见没有动静才过来摇门,不过以防万一你们是做完事累了,我特意等你来开门的。」
她倚门揣手,眼神询问他。
「你要去找我妹妹,我知道的,今天心情很好,所以我可以早点带你去找她,我知道你们两个女人喜欢一起说话。」
「现在吗?」
这话落地,伊莱秋希拉悄悄往她身后的床上瞄了一眼,后者察觉到这小动作,挺直了身板打断他,这种随意践踏他人领域的做法让人实在不舒服,她时常感到被冒犯。
「他不是走了吗?你不应该着急着找我妹妹去?」
下一刻他又上下审视了薇拉菲尔一番,好像在猜测,语气却又笃定,像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嗯,所以,我昨天夜里来找你,你不在,是偷偷见我妹妹去了。」
她抿了抿唇,事实确实如此,但她不知道,他应该早有怀疑,只是,为什么他当时不说出来,但仔细一想,也许他当时是被那颗瓷珠吸引了注意力呢?
「还给我。」
「什么?」
话题陡转,伊莱秋希拉还没反应过来。
转着眼珠才想起来他昨天忘记问她,是因为对那颗碎了的珠子产生了好奇,因为那个男人被吓到时,这颗珠子还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
「是你给他的……不过也对。他一个猫奴,怎么会有那样的好东西。」
*
「叔伯,您是对的。」
随着水柱下移,海普顿索尼回到了水中,一见到那只盘曲在礁石上小憩的黑蛇,他立刻憋屈地开了口。
「嗯……什么?」
他的叔伯弹了弹尾巴,并不打算支起头来看他。
「就是你前几天说,她只是把我当成月抛工具……我信你了……而且我居然是……可有可无的,她就这样对待我们的契约吗?!人类难道对契约没有概念吗?我是她独一无二的灵魂伴侣!我们是正规途径认定的!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吗?她还说马上会和别的男人断联,听上去她好像没有一点决心,就像只是在哄骗我一样,要把我赶走好和别人继续约会!」
「我没说过吧……只是当时你在学习新词,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黑蛇慢悠悠游进海里,潜入深处。
「快走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东边的鲛人们依然不安分,你还是先处理他们吧……」
「可是这件事困扰了我几天了……我……」
海普顿索尼喃喃道,不被理解和被忽视让他郁郁寡欢,可还是不得不先放下这件事,去处理更为要紧的迫在眉睫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