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后的暑假,大多数人都是开心的,他们去玩,去旅游,去网吧耗一整天,做什么都行,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柳卉以为自己也会是这样度过的,但是并不是。
空间在热闹了两天之后就开始归于平静,贴吧那些贴子也沉了下去,甚至过了不知道几天,柳卉再度去看的时候,主贴已经被删除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瞎胡闹。
可是柳卉无法平静,她在家里从早躺到晚,再从晚躺到早,也就吃饭的时候,没办法被父母拖起来。
因为网上的这些事,平时会叫柳卉出来玩的同学都在这个暑假销声匿迹。
谢婧汀也消失了,完全没有再多问过她,倒是佟嘉帧三天两头会来个电话,问柳卉要不要出去。
柳卉每次都以自己没洗头,或者自己没时间婉拒了,她就像是想把自己关进自己的小黑屋,别人别想进去,她也不想出来。
久而久之,佟嘉帧也不见了。
柳卉闲暇时会想,佟嘉帧这样是正常的,没人能一直接受热脸贴冷屁股。
谢婧汀呢?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天,柳卉藏在被子里,听着她的父母一起在厨房,你洗菜我炒菜,妈妈哼着小曲儿,爸爸听着收音机,而柳卉躲在黑暗里拿着手机,看着没有新消息的页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她在主页上上划下划,来来去去,依旧等不到想等的人。
那件事闹的也算大,柳卉想想就知道聚会的时候肯定有人提,可是江图南没有联系过她,一次都没有,QQ头像也一直都是灰的,要不是班群里头像显示那个就是江图南,柳卉甚至想过,江图南是不是用不用的小号加了她。
为什么不联系呢?
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呢?
为什么三年来,一次都没和她在网上说过话呢?
为什么啊?
柳卉不停地问自己,然后放弃再去想,那些让柳卉心跳加速的细节画面都是柳卉的自娱自乐,与江图南无关。
不过是因为欢喜而自己加的滤镜,算不上什么。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柳卉不停地这么催眠着自己,不停地想让自己别再多想了,可是越这么想,就越会去想。
她又记起了初三最后的一段时期,她想要努力,想要向上,还问了江图南会考哪个高中,当他回答一中时,自己是如何的心花怒放。
都是假的。
江图南要去二中,二中开发的新校区在特别远的近郊,大概都见不到了。
柳卉越想越憋屈,猛地一下坐起来,从自己房间里的抽屉里拿出了几张写了字的纸,上面的字不多,就零零散散的几行,还有涂改。
她看了好久那几行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下嘴唇,将那几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柳卉重新躺回了被窝,在里面转了好久,然后还是忍不住地掀开了被子,从干净的垃圾桶里把那几团纸捡了起来,放在桌上重新用手压平好,特别宝贝地放进了抽屉里,压在所有东西的下面。
幸好这几张写了情话的纸有好好带回家。
但也难过,这就算是初中唯一的纪念了。
早知道,如果有早知道……
柳卉想,早知道两个人不会再有交集,应该说出来的,或者……让他给自己留下一张同学录也好。
只是没有早知道。
江图南那边过的也不太好,不是情感上的,是现实中的。
分数出来了,他确实是上了二中的分数线,可是只是擦边进去了,所以分不到好班,只能进一个普通班。
江妈看着结果,不断地去找人想要多花点钱把他塞进好班里,但是人情花了,礼送了,还是做不到,只是说江图南的分顶多能把他分到普通班里较好的班里,某种意义上,就和初中一样,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江图南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这个家会更加不好过。
整个暑假,江图南一家都忙疯了,就算是江清婷也没的闲。
江妈和江爸总算是离婚了,而且律师找足了人证物证证明江爸有暴力倾向,还会骚扰江图南一家,所以法庭批准了限制令,不允许江爸再去接触江图南一家。
然后就是江妈决定搬家,一是确保江爸不会再找过来,二是决定更好地照顾江图南,让他能走读,睡得舒服点也吃的好点。其次,市政府颁布了新的政策,规定初中就近上学,在住所区域内的学校就读,不允许跨区,不允许招考入学。
二中这种好学校,江清婷初中如果能在那里读书,江妈也能放心。
所以咬咬牙,江妈把所有积蓄还有离婚分得的财产加起来,还向自己爸妈和亲戚借了点钱,勉强付了个二手房的首付,然后准备搬家。
由于几乎是把所有钱都给投进去了,江妈连找个搬家公司的钱都没有,好在本来住的地方就是租的,所以其实要带的属于自己的家具并不多,也就两个小型木制沙发,一个小冰箱,还有零零碎碎需要带走的小东西,装了两个打包盒,对于一个三口之家来说,东西已经很少了。
但是三口之家只有一个大人,还有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孩,所以即使东西不多也很艰辛。
更何况,他们连请搬家公司,打车的钱都没了。
江图南扛着小冰箱,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包,江妈则是抱着一个打包盒,江清婷则只能自己走,小心地跟在妈妈和哥哥身边。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交车,江妈拉着一大一小站在最后面,等大家都上了车,他们才艰难地走了上去。
公交司机有些不悦地看了这三个人一眼,催促着他们赶紧往后面走。
车上的人都巴不得避开他们,嘴巴里还一直说着,“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怎么走啊,碰到我了。”
“小心点哦,天诶……”
“这么多东西不能打车吗?一定要挤公交……”
江图南站在最前面开路,一声不吭抿着嘴,江妈一直在后面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柳卉本来是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听着歌发呆的,但是车厢里突然躁动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往前看了看。
江图南格外冷漠的脸直接冲击着柳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