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稍许,他实在是忍不住不说话,挪步到桌边,继续八卦道:“大公主对外只称是云妆意外落水,纳兰少爷恰好赶来相救,您说大晚上,谁会去荷花池那么偏僻的地方,这事儿啊,必有蹊跷。”
这时江景微才细想此事,手里的笔也停滞了。
荷花池……落水?
江景微微微皱着眉,心想着,云妆是惹了什么人吗?
不过他面上还是责备连休,“你还说?”
连休立即闭嘴,不言。
秀婕妤与容贵妃交谈过后,回到屋子里尽显疲惫,以前容贵妃是最信她的,连魏府送来的郁灵都要靠边站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露了些许马脚。
但愿容贵妃知道的少些。
她忽然想起,初莲说过,容贵妃与沈丽心见面的事,这时门外恰巧传来初莲的声音。
“主子,大公主来了。”
得了秀婕妤允许,初莲将沈莹玉请了进来。
秀婕妤嘴角勉强勾起笑,微扬手说道:“当真是贵客,请坐。”
沈莹玉略颔首,在秀婕妤对面落座,故作疑惑道:“是秀婕妤让福玉去找拜赫的?”
与其说是故作疑问,倒不如说是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若非清早容贵妃处出了乱,福玉还没办法脱身去见沈莹玉呢,告知了事情原委后,沈莹玉自然要来问的。
只是云妆那里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秀婕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再怎么说,她也是昭仁帝的婕妤,按照辈分规矩,沈莹玉也该敬称她为秀皇娘。
“大公主不是知道吗?又何必再问呢?”秀婕妤淡淡说着。
“我该知道什么?”沈莹玉冷冰冰地反问。
秀婕妤忽然冷静了许多,她计较称呼做什么?于是嘴角勾着笑,回道:“是我让福玉去的。”
说着,她假惺惺感慨道:“我原以为容贵妃的目的只是云妆,没想到是拜赫,你不会怀疑我吧?”
怀疑?沈莹玉轻笑,她根本就不信秀婕妤。
想罢,沈莹玉轻笑着瞧了秀婕妤一眼,淡道:“我知道云妆并非失足,必定是容贵妃,至于是不是你……”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秀婕妤一眼。
“自然不是我,我不知何时也被她利用了,我是想救云妆的,只是我不清楚,她何时开始对我起疑的?”秀婕妤忙解释着。
“哦?”沈莹玉玩味地笑笑,并未言语。
秀婕妤微微皱眉,云淡风轻地问道:“不会是大公主出卖了我吧?”
“秀婕妤真会说笑,我出卖你做什么?”接着沈莹玉故作寒心道,“难得我来与秀婕妤联络感情,不曾想你却这般想我,我还真是不该来啊。”
“看来是我被容贵妃算计了。”秀婕妤轻叹一声,冷哼道,“她若对我起疑,只怕除掉云妆,就要对付我了。”
本想着左右逢源的秀婕妤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不免有些浮躁,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最终还是对沈莹玉伏小道:“我如今走到这步,也是为了救云妆,大公主不会弃我不顾吧?”
“怎会?是容贵妃心思细腻,连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露了破绽。”沈莹玉抚了抚发髻,笑道,“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你把一切推到福玉身上,福玉是重臣之女,没有人敢动她。”
过不了多久,她会给福玉寻找好的归宿的,毕竟宫中不是长久之地。
沈莹玉的话倒是让秀婕妤有些惊讶,大公主不该把她推出去的吗?怎么反而牺牲福玉护着她了?
“大公主是要保全我?”秀婕妤疑惑着问。
沈莹玉看了秀婕妤一眼道:“我只是觉着……你还有用。”
闻言,秀婕妤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大公主还真是直言快语,不过能得大公主的这句话也是难得,我自然铭记于心。”
沈莹玉颔首道:“秀婕妤明白就好。”
两位侍卫长被降职的事,轰动一时,徐怀瑾本打算去探望他们,不曾想,佟唤和纳兰拜赫皆被家中严父禁足,除了去行宫当值,其余时间闭门思过不得外出,连外人也不准见。
如此他只好回自己的园子了,路过小街时,还顺便买了份桂花糕带回去,才回园子里,墨绿身影便冲了过来。
徐怀瑾将她扶好,柔声道:“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纳兰少爷和佟少爷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我还听说有宫女落水了。”
见阿胭有些着急,徐怀瑾也敛了笑意,托着阿胭后背,沉吟片刻后说道:“回屋说。”
阿胭点过头后,主仆二人才回了屋子,关上屋子的门,阿胭满脸严肃地盯着徐怀瑾。
“大少爷,我之前见过她,觉得有些眼熟,倒是没在意,可是如今听说她的名字,倒是无法镇定了。”
“阿胭?”徐怀瑾瞧着阿胭苍白的脸,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我听说落水的那个宫女,是大公主身边来往送信的宫女。”阿胭略哽咽着。
“是。”徐怀瑾皱眉说道。
“大少爷忘了,我本名肖云胭。”提起往事,阿胭一滴热泪流淌着,滑过脸颊跌落,同时向后跌了几步,她瞧着徐怀瑾,问道,“她叫肖云妆,对吧?”
徐怀瑾皱着眉并没有回答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阿胭的本名,也知道云妆的存在,更知道她们长得相似,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阿胭。
“大少爷难道不知吗?”阿胭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指着徐怀瑾失望地说道,“你竟然瞒着我。”
“我不是瞒你。”徐怀瑾见阿胭如此失态,自己也很是难过,上前半步道,“我是不敢告诉你,这么多年,你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我哪里敢让你为旧事心痛?怎么忍心让你难过?”
似乎是再没了力气,阿胭跌坐在地上,哀哀地说道:“我家中有两位妹妹,肖云妆,肖云芷。”
阿胭抹了抹滚滚而下的泪水,声音很是沙哑,“我家境贫寒,比不得大公主,天之娇女般长大,父亲为了一家人的命,无奈将我卖了。”
说起往日之事,阿胭早已泣不成声,由抽泣渐渐地嚎啕大哭起来,泪奔涌而出,那不仅仅是泪,是日积月累的坚强倾刻瓦解,以及尘封许久的思念再次曝晒在烈日下。
徐怀瑾静静地陪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些什么,只静静地陪着她。
等到她心情好了,才送她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