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小名,王功原像被电打了一样,面对平日见得最多的母亲此刻却不敢侧目而视,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什么阵地,慌忙抓住眼前桓添玉的裙角,趴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公主,公主,小人错了,真的错了,求求公主救我一命,我母亲她不能没有我啊……”
桓添玉扯了几下自己的裙子,可王功原却扯地紧没拉出来,桓添玉向后抬手,希夷解下自己腰上的短刀递到她的手里,桓添玉手起刀落,直接把那一块裙角割了下来,银刃出鞘寒光闪过,在夜雾里一瞬照亮了桓添玉凛冽的凤眸。
“我今日身着黑衣确是有事,就是来为你这个人面骷鬼送丧,求饶的话还是留着到地府说去吧。”
说完桓添玉就站起离去,走开之前给希夷使了个眼色,希夷立刻会意,走到王功原身前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王功原看着这个一直黑着脸的暗卫突然没来由地心慌,“你要干什……啊!”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下传来的痛苦嚎叫取代。
王老太君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了什么错,只见自家着火便不顾身子赶来,来时却看见自己的儿子躺在地上狼狈无比,还没靠近就被几个年轻小伙拦住,哭叫着也无法接近半点。
洪家人一直默默看着桓添玉这边,见她终于忙完,洪显和洪夫人赶紧上前要跪下,桓添玉连忙拦住,洪夫人仍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不松手,泪如泉涌地哽咽开口,“多亏了公主,不然今天我们还被王功原这个衣冠禽兽蒙在鼓里,公主的再造之恩,我们全家没齿难忘……”
桓添玉拦不住他们只得由着跪下,叹了口气,“夜深露重更何况先前还淋了雨,洪大人和夫人还是赶快回府吧,而且小公子的伤也还得去验一下。”
说到这桓添玉面色有些不忍,洪显先看明白桓添玉的脸色,虽然他不知道儿子在这里受了什么罪,但从桓添玉的神色来看不会太好,决定还是先医伤的好,“那来日下官再上门道谢,今日先告退了。”
桓添玉看着洪显一家四口远去的身影,不由摇了摇头,等洪显一家回去之后知道自己儿子被如何对待了,恐怕会比任何人都想让王功原死,王功原的结局已是板上钉钉,她不担心这个,后面整个局才是她推人上去的重头戏。
拿住人之后怎么安排早就商议好了,所以大理寺的人终于派上了用场,夏瞻押着王功原朝她颔首,桓添玉看见之后今天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这时才想起来韩懿,环顾一圈却没发现韩懿的身影,希夷适时上来传话,“主子,韩世子身体不适刚刚走了,他让属下跟您说一声。”说着摊开手掌,是刚刚无意识时也被他攥在手里的两个物件,洪荃的汗巾和那块陌生的帕子。
桓添玉点点头,“快去交给夏大人吧。”她猜到韩懿进去是为了找证据,但有些没想到韩懿此时走的这么快竟然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没影了,好像在躲她一样,但一想到韩懿刚刚虚弱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接着看到被大理寺一堆男人包围的郭柳,心下一紧,走上前一把抱起局促不安的郭柳。
虽然知道这些是好人,但因为这些年而对男子有心理畏惧的郭柳在人群之中怕的要哭出来时,却突然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抱起,郭柳转过头,看见是现在在场唯一的女子,刚刚被所有人称作公主的人亲自抱起了自己,方才看着洪荃被家人带走而自己却孤立无援的淋雨,她一直隐忍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趴在桓添玉的肩头大哭。
这个姐姐身上的气味跟刚刚救他们出来的哥哥很像,都带着温暖和强大,是给人心安的气息。
桓添玉将肩上的披风拉起盖过怀里的小姑娘,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根梨膏糖,在郭柳面前挥舞,褐色的麦芽糖果虽然边边角角有些磕掉了,可还能看出是个活灵活现的蝴蝶模样。
“看看这是什么?虽然有些磕着了,但不妨碍吃。”
桓添玉边撕开糖纸边哄着郭柳,小姑娘看到棒棒糖的一刻忘了哭泣,小嘴不可思议地张大,伸手接过糖果却舍不得吃,只是看着掉眼泪,桓添玉凑到她的耳畔悄声说道,“快吃吧,这是你爹爹让我带给你的,他就在外面等你呢,待会儿跟刚刚救你的那群伯伯验完伤,你就可以回家啦,我的小姑娘。”
这个梨膏糖是郭柳从前在家的时候最爱吃的小零食,可是爹娘总是怕她牙疼而不让她吃,而蝴蝶是她最喜欢选的最多的形状,两年来她捱过晴天熬过白日,一度以为自己再也吃不到这糖了,没想到却在这样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失而复得,不仅是糖,还有避风港般的家。
郭柳把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一大块,抽噎着把头枕在桓添玉的脖侧,身上的披风虽然潮湿,但却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温暖。
此刻以桓添玉为首,夏瞻等大理寺的人压着王功原和刚刚捉到的他的老仆跟在后面,希夷则走在桓添玉一臂之遥的后侧,一群人终于离开了这座刚刚还燃着大火此时已是一副枯骨的仓廪,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注意到雨已经悄无声息地停了,只剩一摊一摊水洼昭示着大雨刚刚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