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书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笑得慈祥的杓二奶奶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大房和二房从来都是水火不容,没什么事都不会坐下来喝茶聊天那种,怎么杓二奶奶要请自己来听戏?
杓二奶奶当然也不可能特意请戴书来听戏,她和这位戴家大小姐可没什么交情。不过没交情不算什么,只要主动机会可不就来了。
百日宴结束后不久杓二奶奶也在自己院里办了一个宴,请大家来她家听戏。
闻家夙云刚出月子,闻姑姑身体不爽利,收到杓二奶奶的请柬时都不能去,但又不能不去,意料之中,闻珺和戴书一起出席了。
杓二奶奶让人去缠着闻珺让她无暇分身,她就趁机接近戴书把人请出来。
“戴小姐肯赏光真是我的福气,家里要有什么招待不周请多见谅。”杓二奶奶一开口就把自己放得很低,完全不像一个长辈的样子,按照辈分她还是戴书的姑妈,但说这样的话却不合适。
“二奶奶言重了,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戴书摸不透她在打什么算盘,心里想了无数个来回都没想出杓二奶奶单独约她是为了什么。
“不愧是城里的姑娘作风就是痛快,那晚你和珺珺还有夫人、不对,应该是那个李代桃僵的冒牌夫人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回到家里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子让她顶着我们闻家的名声招摇撞骗并不好。”
杓二奶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这倒吓了戴书一跳,她没想到那晚除了她们还有别人,那人还是和大房不对付的二房。
“戴小姐不用担心。”杓二奶奶也看出她脸上的惊慌,笑着说道:“你到底还得喊我一声二舅母,我也到底还是闻家的人,怎么会做有伤闻家声誉的事情,让别人耻笑我们闻家呢。虽然我没读过几年书,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还是懂,怎么会让别人知道我们闻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居然是个替嫁的丫鬟呢?”
戴书听了她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心里的慌乱稳了一些,要是让闻璟知道是因为她们夙云的身份才被别人知道一定会生她的气。
“你想干什么?”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戴书心中笃定杓二奶奶一定有所求不然不会绕过别人专门来找自己。
杓二奶奶笑道:“我没别的什么意思,只不过想和戴小姐交个朋友,我的小女儿还比你小一岁,今年就从省城女子学校毕业了,小姑娘眼皮子浅,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不想回这穷乡僻壤了,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嘛总要嫁人的,嫁了人就不能随便出门了。”
杓二奶奶句句不提自己的诉求只说她快要毕业的女儿,戴书闻弦歌知雅意,知道杓二奶奶可能想借戴家的关系在省城给她女儿找一门亲事。
杓二奶奶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闻家在星宿岭是望族,但终究也是不易融入新社会的封建大家庭,闻家女子的婚配如无意外都是在星宿岭找,一来可以巩固联系各家的关系,二来也能巩固几大家族对于星宿岭的把控。
但不是所有人都想一辈子待在庭院深深的大宅院里,高高的城墙可以困住疲惫的身躯但却关不住自由的灵魂。
知道杓二奶奶要求什么戴书不再那么警惕,语气松了一些,说:“二奶奶真是心疼表妹,如果我回家的时候表妹还没回星宿岭我一定邀她去我家坐坐,介绍一些新朋友给她。”
戴书也没有说死,只是说帮忙介绍,省城的公子哥什么没见过,至于成不成就要看她女儿了。
杓二奶奶听到戴书的承诺笑了,说:“那可真是太麻烦你了,戏快开始了咱们回去看看吧。”
说着起身带戴书回去,戴书回到宴上时闻珺身边还是围着不少人,杓二奶奶笑着让人坐回位置上,说好戏就要开始了,围着闻珺的人这才散了。
晚间宴席散了回到闻家后戴书特地去了母亲房里把杓二奶奶用夙云真实身份拉拢她的事情说了一遍,闻姑姑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更差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借我戴家的势力往上爬日后给大房添堵,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戴书年纪小闻姑姑一般不怎么和她说娘家的破烂事,但如今见杓二奶奶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气到不行。当初她大哥大嫂骤然离世二房可没少下绊子想侵吞家业,如今见闻璟把大房撑起来了又把心思动到她身上来了,真是厚颜无耻。
“母亲你先别着急,身子要紧。”戴书劝道:“她毕竟握着大表哥一个秘密,要是和她撕破脸对咱们也没好处,她一个后宅出来的女人懂什么,省城的公子哥什么样的漂亮女孩没见过,就算她女儿长得跟天仙一样娘家帮不上也嫁不到好人家去,到时候我随随便便请几个家世普通的同学打发了去就行了,何必如此忧心。”
戴书处理这样的事情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狠辣,不过一个“普通打发”就把一个女孩子未来的命运决定了。
“我着急的不是那个女人对你的威胁,我着急的是珺珺,这次的事情就是因她嘴快惹出来的,还有你也是,不帮忙拦着还要火上浇油。”闻姑姑又咳了几下,在女儿的顺气之下才继续开口,“珺珺过一两年也要相看人家了,可你看她的性格还是风风火火藏不住话,如果嫁得人家姑嫂和善还好,如果家婆不慈,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白白被磋磨。”
闻珺早早没了父母,这些事情自然要闻姑姑帮她考虑,戴书听了更是情深意切的安慰母亲,道:“妈妈不要着急,珺珺年纪还小,再教教她会懂得。现在就是怕二房的不讲信用把替嫁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大表哥可就让人耻笑了。”
“别人耻笑就让他们耻笑去,正主都不着急咱们跟着瞎着急什么?”闻姑姑还在气闻璟的冥顽不灵,语气愈发不好,“不知那个小蹄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铁了心要护她,现在居然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闻姑姑是愤怒闻璟对夙云的偏袒,但戴书却多了几分担忧,他不怕闻璟被夙云的样貌迷惑,但她却怕闻璟真的爱上了夙云,她可以忍受闻璟抬几房小妾,但决不允许闻璟爱上其他人,这样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夜已经很深了,但往常清冷的梅园却很热闹,因为闻家刚请回来的两个小祖宗闹夜了。
夙云从医院回来后住的还是梅园,和孩子一起,但不同的是闻璟也从桂园搬到梅园,像当初夙云怀孕的时候一样。
因为哺乳期夙云的身体丰润了不少,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妩媚,闻璟夜间总是爱不释手,虽然在夙云一再拒绝下没有得逞,但便宜占了不少,今夜本以为能攻破抵抗没想到居然被两个小祖宗打断了,闻璟有些恼羞成怒,夙云气喘吁吁地把人推开后起身便扣好衣服便走出去。
夙云走出去问:“孩子怎么了?”
守夜的丫鬟苦着脸说:“回夫人,不知怎么嘉平少爷突然哭了,吵醒了星茴小姐,然后两人一起哭,我们怎么哄都哄不好。”
“把他们抱过来吧,可能是闹小脾气了。”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对这个世界很懵懂,但因为和父母有天然的血缘牵引所以待在父母身边时不会感到害怕。
夙云猜测可能是儿子突然感觉不到自己才哭泣的,下人听了夙云的话后乖乖把孩子报了进来,此刻闻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失态,看着床上两个十分精神的小团子无计可施。
当初没出来的时候就坏他好事现在能吃能喝能睡了还坏他好事。
夙云走进来就看到他们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笑道:“怎么了,当爹的苦大仇深的,孩子可是会记仇的。”
闻璟见到罪魁祸首回来了把纱帐一放挡住儿女的视线抱着人又亲了起来,夙云没想到他还不死心害羞挣扎着避开他的亲近,小声说:“孩子看着你,你注意点影响,羞不羞?”
闻璟一面伸手解开她身上的扣子一面说:“放心,我放了纱帐挡住他们了,看不见的,好夫人你就让我亲近一下以慰相思之苦吧。”
夙云整个人像煮熟的螃蟹从锅里捞上来一样又红又烫,几乎已经站不稳只能靠在闻璟怀里任他予取予夺。
小嘉平和小星茴见来到父母的床榻后开心的在上面蹦哒着四肢,倒是知道不去打扰纱帐外的父母。
等闻璟暂时解了瘾后才恋恋不舍的抱着人坐下来,夙云媚眼如丝,面如朝霞,浑身像是没有筋骨一样软在闻璟的怀里,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弄得我身上都留印子了,要是被红叶她们看到怎么办?”
对于控诉闻璟不为所动,反而十分得意,“我们夫妻之间的亲近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置喙了?”
闻璟容貌本来就俊美邪魅,如今带着这么几分浪荡更加迷人,夙云见了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闻璟知道此时气氛正好,但一想到床榻上的两个小祖宗只能无奈的叹气,帮夙云把扣子扣好后将人抱上了床。
两人一同躺了下来,孩子就睡在他们中间,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场景,夙云做梦都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一年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现实世界里无父无母的孤儿穿到了书里变成了怀孕的替嫁新娘,从养胎的准妈妈又阴差阳错的绑定了系统开始闯关,要素过多她都不知道怎么综合描述。
因为闻璟对夙云去留问题的坚决大宅里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平和,但再风平浪静的水面风一吹就会起波澜。
这日夙云正和红叶在给孩子绣东西忽然一群人气势汹汹就进来了,经过之前那么多次的惨痛教训,红叶几乎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躲在夙云身后,但她这次躲到夙云身后都没用,因为不请自来的那一群健壮仆妇目的就是她们,几人带着绳子和麻袋一见到夙云和红叶二话不说就上前捆人。
红叶一面挣扎一面着急道:“你们做什么,快放开夫人,要是让爷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饶不了我。”闻姑姑从外面走进来盛气凌人地盯着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红叶,又看了一眼还在挣扎不肯服软的夙云,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敢猖狂了,你们记住了闻家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把她们捆了带出去,永远不准她们再回来。”
红叶听到闻姑姑下的命令后怕极了,她怕她们像宋家被发卖出去的奴婢一样生死不明或者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开口求饶道:“姑太太饶命,求姑太太看在嘉平少爷和星茴小姐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红叶下辈子就是为你当牛做马也愿意。”
“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以为你们也配我亲自动手处理?”闻姑姑轻蔑地说道,“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不要你们的命,还给你们安排了新去处,识相点就乖乖听话离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姑太太现在是文明社会,你公然做这样拐带妇女的事情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们怎么看待闻家和爷?”夙云知道求饶不管用,只希望能用这些震慑住她。
夙云不说这个还好,说了闻姑姑更生气,“你也配讲王法天理?怪我当初不仔细,竟让你这样的货色进我闻家的门,早该当晚把你沉了塘,你去阎王殿找阎王给你王法天理,看看阎王站在谁那边。”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闻姑姑对那群仆人说:“把人捆了堵上嘴巴悄悄从后门抬出去,车就在后门等着,快去。”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两个不常干粗重活的女孩子,没几下就被捆得结结实实堵了嘴巴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