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门口，眺望远处群山的小婉，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
最终，心底下了决定。
“弟弟，你先回屋，我再去一趟六爷爷家。”
狗蛋点了点头，乖巧地回到了屋内，透过那个小窗户，看着姐姐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了视线。
从床底下，拿出半件蓑衣，借助窗外照进的月光，继续编织着。
狗蛋他虽然体型大、手也粗，但他的手却很巧。一缕缕蓑草在他手中如同草丛中的花蝴蝶一般，一上一下，翩翩起舞。
比寻常厚上一倍有余的蓑衣，在他的手中渐渐增长着大小。
姐姐身上的麻衣太薄了，待我把这个蓑衣编好，给姐姐穿上，这个冬天，姐姐就能够更暖和一点了。
小婉那小小的身躯，迈着大大的步子，快步从村中穿过，来到六爷爷的家中。
哒～哒哒～
轻叩三下屋门，在房门外站好。
嗝吖～
屋门被从内部打开。
披着旧大衣的六爷，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婉？是狗蛋身体又有什么事了吗？”
摇摇头，小婉给六爷说了，姜若去山中打猎的事，并表示担心。
提起姜若，就让六爷回想起了，那小子身下的巨熊。
现在想起，都还有些震撼。
向小婉摆了摆手，宽慰道：“没事的，那位叔叔他座下的那头巨熊可是很厉害的，他不会有事的。”
收到准确答复的小婉，放宽了心，就准备向六爷告别，回家去。
但还没说出口，六爷就从怀里拿出了半个烤地瓜，往小婉手中递去。“给，六爷这里刚烤得地瓜，尝尝甜不甜。”
小婉向后退了一步，微笑着辞退了六爷的馈赠，并说道：“六爷爷，既然叔叔没有危险的话，那我也就该回去了，狗蛋还在家中呢。”
摆了摆手，小小的身形，很快淹没于黑暗中。
屋内的烛光，照在了六爷的背后，将那长长的影子投在黑冷的院落中。
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目送小婉走到看不见了，六爷才关上了屋门。
咳咳！咳咳！
在关掉房门的那一刻，六爷咳地弯下了腰，松开手掌，掌心那一抹红色，在这微弱的烛火下，是那么的刺眼！
身躯又衰弱了几分，此时的六爷，哪里还有白天那精神矍铄的老者模样，有的只是一位残躯将尽的朽木老头罢了。
我大概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学医学了一辈子的六爷，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多么的差！
这么多年来，烙下的暗疾，在每个深夜都反复折磨着他。
他有时真的想一觉不醒，毕竟他已经活过了一百二十年，人间的日子也活够了。
可他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啊！
他放心不下这片村落！
他走了，这个村落里，就没有医生了。
再撑一下，就再撑一下，
陪他们
渡过这个冬天吧
……
不知在向谁说的祈语，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别的什么。
伴着内脏苦痛的六爷，和摇曳的烛火相伴，久坐于此……
第二天，天还未亮。
村西头的一处房屋里，小婉早早地就起来了。
虽然那个叔叔没有说，几点去找他，但还是早点去的好，以免让人家等久了。
拍了拍还在熟睡中的弟弟，小婉轻声走出了房门。
在关门之后，又过了些时候，狗蛋睁开了他那双清醒的眸子。
从床上坐起，继续拿出他那件蓑衣，编织着。
而屋门外的小婉，其实她并没有走远。
呆呆地愣在屋门外，小嘴不自觉地张开，似乎见到了匪夷所思的奇迹！
一座高达十几米的“大山”出现在院落中，有些“土石”甚至堆出了院落之外。
小手轻触身前的“大山”，那毛茸茸还尚有余温的“土石”，让小婉的眼睛变得大大的。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淡淡的血腥味、那实实在在的触觉，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真的有一座由各种动物构成的“肉山”，堆放在这里！
绕过这座“肉山”，一大只白团子静静地趴在那里，那位叔叔就坐靠在这只大熊的腹部，微合住双眸，似乎在睡觉。
还没有发出声来，小婉刚刚走到这头大熊的身边时，那位叔叔就睁开了他那双特别好看的眸子。
好像被逮到的猎物一般，小婉在这一刻，呆在了原地。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走到这位叔叔的身边，轻声说道：“叔叔，您今天要去哪里呢？”
“不急不急，咱们先把定金结一下。”从大熊身上起来的姜若，伸展了一下腰身，走向那座“肉山”。
从“肉山”山下，抽出四条雪兔，拎着那长长的雪白耳朵，就要递给小婉。
连忙摆手、后退拒绝道：“不不不，一天半个干粮就好，这些太多了。”
可未退几步，就撞到那大大的“白墙”上了，身形陷进了，那绒绒的熊毛之中。
见到小婉如此抗拒，姜若也不好直接给，收回了手，看向了远方的天边。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起来了，天边也被染上了一层金红的朝霞。
村落中，屋舍里的村民，大多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了。
将手中的四只雪兔重新丢回“肉山”中，拎出来了两头雪牛。
绕过小婉，直直地往村落中走去，并且在经过时，留下来一句话，“稍等一会儿，我去换一下。”
今天，这个村落里的村民，迎来了最神奇的商人。
他不要金、不要银，只要一点点的干粮，就可以换走几十斤的上好雪牛肉。
一时间，村里都沸腾了。
经过再三的确认，这位商人的确没有开玩笑后，各家各户都拿出了仅剩的存粮，去换取姜若手中的雪牛肉。
从村西一路走到村东，姜若手中的雪牛就连牛骨都被换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大袋干粮。
扛着这两袋子干粮，走回了村西，而那些好奇的村民，大多也都随着这位客商的脚步，走向了小婉家。
将两袋子干粮，递给小婉，“喏，这是定金。”
跟在身后的村民，见到此幕，议论纷纷：
这个客商是不是看上小婉了？
我看不是，他有可能是想将小婉买回去做丫鬟！
城里的丫鬟好做吗？
那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事！
你要是遇到心眼好的，还能少受点苦，要是遇到个狠主子，明年你都不一定能活过去！
啊！
这可不能让小婉跟他走啊！
对，没错！
咱们不能让小婉受这罪！
已经把小婉当成干女儿的村民们，群情激愤，有的已经去往家里，拿家伙了。
哎！顺便把那牛肉带过来！
咱们村的人，不收这糟心黑商的臭肉！
对，不收这臭肉！！！
一时间，村民统一了思想，这句话在人群中不断传播，并喊的越来越整齐，且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