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郡王府。
李德良依旧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大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鸟叫蝉鸣之外,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动静。
似乎,远处那间该死的店铺也停工了。
李德良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忍不住舒服的长叹一声。
咣当!
这时候突然有人一脚把大门给踹开了!
吓得李德良一激灵!
紧接着,他心头涌起无边的怒火!
“好大的胆子!”
“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把轮椅转过去,这才发现柳叶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李德良赶紧又把轮椅转回去了。
他眼睛向上一挑,脑子里转的飞快。
“最近老夫的眼睛不是很舒服,看什么都带重影,实在是不方便见客。”
“来人若是没有要紧事,等老夫眼睛恢复一些,再过来吧!”
说完,转着轮椅往里走。
柳叶还是笑眯眯的。
站在身后的李福,早就臊红了脸。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柳叶轻轻咳嗽几声。
“老王爷,当初那笔债也该到还的日子了吧?”
李德良的身影猛的一顿,整个人眼瞅着都僵硬了。
李福在后边小声的说道:“王爷,那家施工的店铺是柳公子的...”
李德良只好无奈的转过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是柳叶啊...”
“老夫最近眼睛不是很舒服,没看清楚,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很呢...”
柳叶笑眯眯的说道:“老王爷眼睛不舒服,耳朵没问题吧?”
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朝着李德良晃了晃。
“老王爷,公归公私归私,若是朝廷的事情,柳家就算吃个哑巴亏也认了。”
“可当初老王爷说的明明白白,这就是私人之间的事情,该还的银子,可是一文钱都不能少,白纸黑字写着呢!”
当初李德良借柳叶的手,赚了一大笔钱。
为了扩大再生产,愣是又往里投了不少钱。
虽然后来又赚了不少,可是正赶上李德良的儿子闯了个大祸。
他儿子李仁裕,在益州当了两年都督,本想搞一搞水利工程,造福于民。
结果没成想,水利工程越搞越大,洪水来了,却全都冲垮了。
不仅仅没起到预想的作用,还导致上百户农家流离失所。
最重要的是,朝廷的钱白花了!
就算他是皇族,那也该杀头杀头,该流放流放!
万般无奈之下,李德良只好掏出全部身家给儿子来补亏空。
全部身家,包括所有的外宅全都兑出去,勉强凑了个七七八八。
总算是让三省放了李仁裕一马...
而李德良的生意也就此作罢,折腾了大半年,结果欠了柳叶一屁股债。
不过对于他来说是一屁股债,对于柳叶而言,那就是想都想不起来的小钱而已...
无非是两三万贯而已,都赶不上印书坊半个月的收入。
而今需要用到李德良了,柳叶才想起来这笔外债。
李德良苦着脸,把双手一摊。
“你逼老夫也没有用...”
“太上皇那边都发话了,说可以息事宁人,你好歹也是长安城中的巨富,何必揪着这点钱不放呢!”
这是打算耍无赖了...
别看李德良在朝中威望甚高,那是因为他在老一辈的皇族亲王之中,对李渊他们家最为忠心的。
能获得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当初长乐王李幼良造反时,李德良狠下心来,直接斩了李幼良的两个儿子!
要知道李幼良,可是李德良的亲弟弟!
当然他不斩也没有办法。
若是不斩的话,死的可就不止李幼良一家了...
若是把整个陇右贵族都牵连起来,他们这一脉的人,非得死绝了不可!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德良也算是难得的宽厚之人。
虽然亲手斩了两个大侄子,但一直把李幼良的其他亲眷照顾的很好。
当初新兴郡王府都穷到快揭不开锅的时候,李德良愣是变卖了最后的一点家底,给李幼良两个庶出的女儿,送了一大笔嫁妆!
而同一时期,他的小女儿也出嫁了,得到的嫁妆甚至都不如那两位的零头...
这样的举动,给李德良迎来了所有皇族成员的尊重。
或许他唯一对不起人的地方,也只有欠柳叶的这笔钱了...
“前几天柳某才去见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可说了,只要是为了百姓好,柳某可以不用给所有皇室成员面子!”
柳叶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把那张欠条塞到李德良手里。
李德良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早知道那家店铺是柳叶的,就算人家天天在自己的卧房里敲木头,他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老头子一辈子问心无愧,唯独在柳叶,这实在是没有办法。
“咱们还是进里边儿说吧...”
李德良蔫头耷脑的把柳叶请进去,还吩咐李福赶紧备茶。
等柳叶坐下之后,李德良把手里的欠条展开。
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忽然愣了愣。
“这好像不是老夫的欠条吧?”
柳叶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当然不是老王爷的欠条。”
“如果是欠条的话,又怎么会盖上陛下的大印呢?”
李德良浑身猛的一颤。
“你不是来找老夫要账的?!”
柳叶指着那张欠条,道:“老王爷好好看看上边的内容。”
李德良低头耐着性子读下去。
一张普普通通的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尤其是在末尾处,盖了皇帝独有的金印!
只看了一半,李德良脸色大变!
“陛下莫不是疯了?!”
“他竟然要在泰山上逗留半年之久!”
“万一这时候出了乱子,太子一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他几乎是惊叫了出来,神色也变得越来越慌张。
“不行,我要进宫,去面见太上皇!”
“李福!李福!”
“快把本王朝觐的官服拿出来!”
柳叶摆了摆手,说道:“老王爷,稍安勿躁。”
“这封密旨,也并不仅仅是给老王爷一个人的。”
“陛下想要在泰山祈福半年的想法,也并非是一时的冲动。”
“老王爷只需要按照密旨上的嘱托来办,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