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闻太医,薛贵妃这才有空拉着程星晚坐下来叙旧。
她拉着程星晚的手,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她,倏忽笑着说道:“闻太医那个老家伙说得没错,咱家囡囡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娘娘过奖了,倒是您越发年轻了,娘娘是吃了什么仙丹,若不知情的人见了您,还以为您是未出阁的少女呢。”
程星晚被瞧的有些不自在,几年过去,她当初咋咋呼呼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
倒不是她故意恭维薛贵妃,她是真的惊奇的发现了她竟然越活越年轻了。
曾经的薛贵妃,尽管也是后宫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萎靡不振的气息。
说话做事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给人一种老气沉闷的感觉。
如今不一样了,她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鲜活的气息,就好像是十八岁的少女,容光焕发。
皮肤红润透亮,眉眼舒展,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祥和甜美的气息。
兴许是母性的光辉,让她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吃的是不是仙丹,你还会不知道吗,多亏了你冒险为我摘来的莲子。
才有如今的我,完成了我的夙愿,让我能有自己的孩子。
如此大恩,我铭记在心。
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只要太子能回来,我保证归儿不会同他争,那个位置,永远都只属于他。
我此生有了归儿便心满意足了,只想让他安稳的做个闲散王爷便足以。”
薛贵妃挥退了殿内其他人后,拉着程星晚说起了心里话。
“娘娘多虑了,陛下正值壮年,听闻后宫又有几位娘娘有了身孕,用不了几年,这后宫便会热闹起来了。”
程星晚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心中划过一丝怅然。
用他一人的消失,换来这么多弟弟妹妹,若他知道了,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你说的没错,早几年,大家的肚子都没动静那会儿,后宫之中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如今接二连三的喜讯传来,我明显感受到这潭死水活过来了。
耐不住人心浮动,且不说那些怀了孕的妃嫔们开始抬起头来做人了。
最有看头的是那些还未有孕的嫔妃,她们开始慌了,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想让陛下留宿于她们宫中。
为此,争风吃醋的事情没少发生。
我入宫这么些年,也是从这时开始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宫斗。
甚至在我刚怀上归儿时,差点几次遭人暗算。
好在有你给我的莲子,自吃下那莲子后,我不仅百毒不侵,整个感官也敏锐了许多。
所以,你岂止时帮了我一次啊,你救了我们母子好几次了。
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只有一句话,请你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是你的敌人,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且从她踏入甘泉宫到现在,她一直在她面前自称“我”而非“本宫”,可见她把她们放在平等的位置。
“娘娘........”
“娘娘,人已经到齐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陛下让您带着三皇子去赴宴。”
程星晚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红莺的声音打断了。
当她跟在薛贵妃身后出现在宴会上时,所有人都对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只有锦武这个混小子使劲挥着手,招呼她坐他身旁的位置。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平阳郡主。
不少人惊艳于她的长相,目光粘在她身上移不开。
但她至始至终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态度。
坐到自己的位置后,也只是同自家母亲兄弟偶尔说一两句话,对于其他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不少嫉妒她颜值身份的人,暗中吐槽她过于高傲。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陛下驾到,宴会正式宣告开始。”
先是大臣们例行公事一般,对着皇帝和薛贵妃恭贺了一番。
又假模假式的称赞了三皇子天资聪颖,灵心慧性。
就差明说这孩子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了。
程星晚不耐烦的撑着脑袋,才不过是个刚满月的婴儿,能看出什么,也亏他们能面不改色的夸出口。
“囡囡,醒醒,陛下叫你呢。”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一旁的锦武突然拿胳膊肘捅了她几下。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抬眼便看见明德帝和薛贵妃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平阳,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一杯酒,朕敬你!”
程星晚慌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做了一个揖道:“陛下言重了,臣女惶恐。”
“平阳不必妄自菲薄,你只需知道,你值得!”
说罢,明德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程星晚赶忙接过一旁锦文递过来的酒杯,饮下杯中酒。
“坐下吧,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累坏了身子。”
“谢陛下体恤!”
程星晚眼眶有些发热,她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殿内众人此刻心中却掀起了波涛巨浪,本以为经历了四年前那件事后,平阳郡主已经失宠了。
却没想到今日陛下竟然还给了她这般大的脸面。
一时之间,大伙儿心思各异。
与程家交好的那几家人,脸上俱是喜悦。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年前的那件事在今日总算是过去了。
陛下似乎已经消除了对程家人的芥蒂。
但这只是宴会中的一个小插曲。
随着歌舞进场,会场又重新热闹起来。
人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程星晚突然情绪涌上心头,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桌上产自西北边疆的葡萄酒。
她酒量实在算不上好,才不过几杯,便已微醺。
“唳!”
昏昏沉沉之间,她好像听见了大黑的鸣叫声。
“灰六,别吵。”
她挥了挥手,嘟囔道。
“囡囡,你喝醉了。”
锦皓见她开始说胡话了,伸手去夺她面前的酒杯。
“灰六在叫我。”
程星晚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道。
“这孩子,真是喝醉了,这哪有灰六呀。”
李氏伸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宴会还没结束,不能中途离场,她只能让她靠在自己大腿上睡觉。
“灰六,灰六不是在漠城吗?”
“唳!”
仿佛回应锦武的话一般,长乐殿的屋顶上,清楚的传来一道鹰啼声。
“真是灰六的声音,它怎么回来了,听声音挺着急的样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罢,锦武便朝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