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08年9月12日)
我说:那个同学怀的是双胞胎?
他说: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怀的是什么?我说的另一条命是我。
我惊讶地问:是你?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再说我脑子不行,他只是说:正是因为这个,我后来决心要学生命科学,尤其要学基因学。
我说:为什么?你要让怀孕了看不出来?
他说:不知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人。但具体怎么改变,我并没有想很多。我当时也想不出来。
虽然除了他眼睛的睁大,看不出他到底有多么悲伤,没有什么眼眶湿润的迹象,但我还是转移了话题。我说:不管怎么说,人的转基因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吧?
他说:危险?什么叫危险?
我说:比如伦理问题。
他说:波特小朋友,这个你说对了。世界上很多国家把这件事情看成是禁区,对这方面的限制和禁止比当初对胚胎干细胞的态度更严厉。这就是我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
我说:你喜欢这个地方?这个研究院?还是这个孤岛?
说实在的,到这个岛上来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这里的。
他说:小朋友生气啦?其实,我一开始是不喜欢的,后来,发现反正也走不了,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就在研究里找到了我可以喜欢的东西了。
我说:就是人的转基因研究?
他说:对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这里可以在这个方面放开手脚地干,想怎么干怎么干。
我说:至少还是要谨慎一些吧?
他说:谨慎是下一步,第一步是研究出方法来。总之,转基因跟试管婴儿、克隆一样,是人类生物学的重大发展,人体转基因前途更是无限。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呢?还想听课吗?
我说:想听。你继续说。
他说:动物和人体转基因的一个重要工具是逆转录病毒。这是只有一条单链RNA病毒的总称。逆转录病毒可以在逆转录酶的作用下将本身的单链RNA复制并进行遗传信息的传递,通过病毒中的膜糖蛋白和宿主细胞表面的受体相互作用而进入宿主细胞,能作为目的基因载体通过感染早期胚胎细胞实现基因转移,产生嵌合体动物,再经过杂交、筛选,获得转基因动物。世界上第一头转基因猪在b987年就诞生了。
注意了,我说经过杂交、筛选,获得转基因动物。也就是说,进行过处理的基因要通过生育过程来产生转基因动物,我们这里或者说这个研究院的重大突破在于,我们可以不通过生育过程,直接对动物进行活体转基因。
活体转基因?我机械地重复着他最后的一个词组,我重复的调子比他的调子高了大概有八度。
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用他这两条细缝观察着我,好像在观察一个被玩弄着的小动物。
他说:你以为呢?你自己不就是这种活体转基因的产品吗?
产品?我又以高八度的调子重复了他的这个单词。我再次被震到了,或者说电到了。
虽然我自己学的就是生命科学,尽管不是基因学,可是也就在基因学的隔壁,但我还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不出所以然来,或者有些疑惑,却没有去多想。
这个雷果.波格尔现在直接把答案端到我的面前,那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就是全世界最权威的这个领域的专家。
我说:不光是我。
他说:当然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都被转到姥姥家去了。
他又从眯缝着的眼睛里爆发出笑来了。
虽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而且我觉得他这一回的笑跟哭差不多。至少有一种悲哀含在里面。我是说,一种悲哀的色彩。
这一天,我一直在想雷果的这些话,还有他的故事。
我跟他还聊了很久。我们分别把人体转基因的好处和坏处或者说危险之处排列出来。
我嘴上没说什么,但最后我不但是被他对这个研究的执着或者说信仰感染到了。我不得不承认,人体转基因或者说活体转基因是这里对世界做出的一大贡献,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一个伟大的贡献,伟大的事业。
从好处上说,随随便便地就可以举出无数的例子来。比如,可以把免疫功能强的基因种植到或者说转到人体内,大大提高人的免疫功能;可以把有癌症等疾病的遗传基因的人体内的不良遗传基因覆盖掉,使之拥有健康的基因;把过敏体质的人身上的不良基因覆盖掉,使之具有不过敏的体质。等等等等。如果在这个领域里,把干细胞和基因结合起来,加速它们的繁殖和覆盖能力,那更是不得了。
但是,任何科学研究都有它的两面性,都是双刃剑。
如果人体转基因的过程里有某种目前不知的负面效果,也许一时觉察不到,可是之后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可能会引发许多不知的新的疾病,甚至是致命的,甚至是不可逆转的。
还有,如果人类活体转基因技术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比如专门制造不良基因并且用在人体上,会产生的后果不可限量。
再有,雷果说我也是活体转基因的产品。其实,在这个岛上,真的是几乎所有人都被转了,都被转成了其他人。我甚至见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就是我说的大波。比如梅根,还有纳丝林。
据我看来,这两对四个人并不是克隆出来的。她们还真的是四个从原产地到智力情商各方面都不一样的四个人。
如果这个技术被普及开来。那不是天下要大乱了?
我有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