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我给你一百万?”李国庆咧着嘴,满嘴的大白牙在午后的阳光中是那么的刺眼:“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都是实在亲戚,什么钱不钱的,你大姐夫跟你开玩笑的。”小婶忙一个劲给樊屠夫使眼色。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樊屠夫晃着手里的杀猪刀,说:“大彪是我最能干的一个儿子,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一年最少能挣好几万块钱,他这次进去,少说得判好几年,我们家得损失多少钱?”
“我他么再跟你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李国庆失去了耐心:“是他带我去的,不是我带他去的,你听不懂人话吗?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樊屠年轻的时候,也种过地,耩麦子耩棉花就是不耩道理。”
咦!
这大姐夫还挺有文采嘞。
我就不信你会写“耩”那个字。
“就是。”樊大梅道:“亲人之间是不用讲道理的,是讲感情的。”
“讲你爹的感情啊。”李国庆皮笑肉不笑道:“我亲爱的大外甥女儿,感情几毛钱一斤啊?你说个价,我也买个十斤八斤的。”
“感情是无价的。”樊大梅自动忽略李国庆那个“暧昧”的称呼。
“行了,老子懒得跟你们在这费唾沫星子了,滚滚滚,该他么滚哪去给老子滚哪去。不到给你们姥姥姥爷上坟的时候,你们不用来了。”
“在这跟我耍无赖是吧?”
樊屠舞着杀猪刀,脸上的横肉颤抖着,扯着嗓子喊道:“你他么必须给我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是樊屠夫的“摔杯为号”,他这一句话话音刚落,院子里又涌进来一大群壮汉,小院都快没有立锥之地了。
为了敲小舅子的竹杠,樊屠夫带的人可不少,他的儿子、女婿基本上全到齐了,还带了好几个他在肉联厂上班的时候交好的同事,一帮家伙个个膀大腰圆,来了足足两拖拉机。
砍刀、剔骨刀、杀猪刀、钩子……各种杀猪的器械被壮汉们举起来,擦得锃亮,在太阳下面明晃晃的,特闪亮。
“我妈是你丈母娘,别你他么我他么的。”面对这阵仗,李国庆可是一点都不怂,脸上还带着阴森的笑容:“你确定要讹我钱是吧?”
“唉哟,大舅,你这话就不中听了,什么叫讹啊。”
樊大梅是个多少有点脑子的,道:“你给我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那是应该的赔偿好不好。”
“损失你爹。”
李国庆说:“根据79年刑法第一百五十四条之规定,敲诈勒索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给你们这帮法盲解释一下什么叫敲诈勒索罪。所谓的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
“敲诈勒索罪起刑金额是五百块钱,你们找我要一百万,够把你们枪毙两个来回的了。”
“你他么吓唬谁呢。”
樊屠夫不屑道:“老子是农民,不懂法,你说的我听不懂,我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他么欠我家的,必须得拿钱还。”
“行。”李国庆道:“只要你不怕死,你就跟我去县城。我的钱都在县城招待所里,就看你他么敢不敢跟我去了。”
“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走。”
“别走,别走。”小婶忙拦在门口道:“都是实在亲戚,别整这一出,不存在什么赔偿不赔偿的,谈钱就生分了。”
“七姥姥。”樊大梅一把推开小婶:“你起开,不要耽误我们发财。放心吧七姥姥,等我们拿到了钱,也会孝敬您的。”
樊屠夫就没这么客气了,把杀猪刀往腰里一别,跟他大女婿架着李国庆就往外走。架到拖拉机边上,大女婿发动了拖拉机,李国庆在一群光膀子大汉的保(挟)护(持)下,坐着拖拉机突突突走了。
“完了,老樊家要被一网打尽了。”
小婶站在院门口,看着远去的拖拉机,再回头看看院里正在拿着大哥大到处找信号的海狗,发出了感慨。
大哥大就这点不好,在首都、在省会甚至在市里还好,下了乡能不能找到信号,那得靠随缘大法了。
可能是怕去晚了钱就跑了,樊屠夫站在拖拉机后斗里一个劲催着大女婿开快点,一个手扶拖拉机愣是开出了风驰电掣的感觉,把坐在车厢里的李国庆颠得哟,愣是晕车了。
两辆拖拉机一溜烟直接开进了县招待所的院子里,李国庆在樊屠夫翁婿俩的簇拥下,上楼拿钱。
“爸,咱们用不用数一数啊?”
背钱保镖把一捆捆散发着油墨香的“老人头”扔在床上,一捆十万,总共十捆,大女婿看着床上的钱,眼珠子都绿了。
“数什么数。”樊屠夫用刀背一下一下敲着手掌心,道:“你大舅是讲究人,不会拿假钱糊弄咱们的,更不会干出从成沓的钱里抽几张那种下三滥的事,我说的对吗,小舅子?”
“当然。”李国庆一脸平静地说。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舅子,我看你们那个旅行包也挺好的,把旅行包也送给我呗。”樊屠夫贪得无厌道。
“那可不行。”李国庆摇摇头:“包里面还有好几十万,把包给你了,我用什么装啊。”
“拿来吧你。”樊屠夫上手就去抢那个旅行包。
李国庆死死抓着旅行包的带,说什么都不放,边抓边“苦苦哀求”道:“大姐夫,求求你了,给我留点,我就剩下这么多钱了。”
“你他么给不给?”樊屠夫举着杀猪刀道:“不给,信不信我在你身上攮几个窟窿。”
“爹,跟他废什么话,抢啊。”大女婿也上手了。
“不许动。”屋里突然冲进来几个大檐帽,干脆利落地把樊屠夫翁婿二人给制服了,黑洞洞的gun口就顶在他俩的脑门上。
大檐帽拧着他们的胳膊给他们上了铐子,然后俩大檐帽押着一个下楼了。刚刚还嚣张得不行的樊屠夫直接尿了,哩啦了一地。
李国庆走出房间,靠着走廊的护栏上往下看,只见樊屠夫那伙子帮凶全蹲在院里的地上,被穿着军绿色制服的wJ拿着长家伙看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