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范大彪笑了笑:“他们只是包过我几次车,想拉我入伙,被我拒绝了。这种丧良心的事,我才不干呢。”
你他么给他们提供交通工具,助纣为虐,就不丧良心了?
海狗海豹开道,李国庆挤到卡车边,卡车上约莫有十几个人,成年女人居多,有几个小女孩,小男孩……婴只有一个。
车上所有人,胸前都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字。
别说,那毛笔字还挺好看,标准的汉隶。
“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李国庆问樊大彪道。
“哦,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统称为‘货’,妇女为大货,儿童则为小货,男孩子是贵货,女孩子是次货,母亲带着儿女即为套货。”
“根据来源和身份,又有不同称呼。”
“黄货是指未成年的女人;已婚的女人叫白货;暗货是指骗来的妇女儿童;明货是指被家里卖的妇女儿童或者自己离家出走的;”
“高脚骡子是指身高超过170的妇女;矮脚骡子是身高不到150的妇女;老骡子则是年龄40往上的中老年妇女。”
“南路货是指来自滇、黔、桂、湘、鄂等地的货;西路货则是川、青、陕、晋、甘、宁等地的货。”
尼玛!
你樊大彪不去当个人牙子,白瞎了你这好口才了。
“大舅,等会他们介绍货的时候,会说一些术语,我先大概跟你说一下,省得你听不懂。”
樊大彪继续道:“匹、头、张等表示数量的单位,比如‘一张皮子’就是指一个妇女;斤、两用于计算年龄,比如‘一斤八两’就表示18岁;男拐子叫‘好爷’,女拐子叫‘好妈’……”
我踏马又不打算入行,学这些无用的知识干啥?
李国庆看着车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货”,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忍之色,问樊大彪道:“每个人可以买几个?可以多买吗?”
抓人贩子的事以后再说,也不是咱老李的职责,咱老李能做的就是如果有可能,就把车上这些人全买下来。
就算一万块钱一个,左右也不过十几万而已,这钱又不是掏不起。
“不行。”樊大彪道:“老山羊的规矩是每个买主只能买一个。”
“老山羊?”
“呶……”樊大彪努努嘴,指着那个山羊胡老头道:“他就是冀鲁豫地区最大的好爷,据说手下有数百号弟兄,个个不要命。”
说话间,车上的交易就开始了。
买主看中哪个“货”,就跟“巧哥”(机灵的男拐子,主要负责谈价)进行一番讨价还价,成交了就把“货”从车上卸下来。
如果两个或者更多个买主看中了同一件“货”,“巧哥”就组织一场小拍卖会,价高者得。
没用多长时间,车上的“货”就出了个七七八八。
那个还没断奶的小男孩……不,男婴,是最受欢迎和争抢的,最后以块钱的“天”价被一个中年妇女收入囊中。
“大舅,那个女人我认识。”樊大彪指着拿下“标王”的中年妇女,说:“她儿子是县里某个机关的小干部,儿媳妇头胎生了一个小闺女,她亲手把孙女给溺死了,对外则声称孩子发烧烧死了。”
“现在她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二胎,她把这个男婴买回去,有备无患。如果这胎生的是男孩,她就转手把这个男婴卖掉。如果还是生了个女孩,她就宣称生的是双胞胎。”
“用得着这么麻烦?反正已经弄死了一个,再生女孩,大不了再弄死呗。生一个弄死一个,直到生出男孩为止。”李国庆“冷血”道。
“她儿媳妇后来知道她把第一个女孩溺死了,要跟她玩命,双方大人好说歹说才劝住,她答应不管再生男生女,都不弄死了。”
“你他娘的对人家家里的情况还挺了解。”
“那是。”
樊大彪得意道:“也不看看咱是干啥的,的哥。我们的哥可是号称‘小喇叭’、‘小收音机’,谁家儿媳妇跟婆婆不和啦,谁家男人养小三啦,谁家女人在外面偷汉子了,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她家的事,我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堂哥家的小姨子的小姑子的妯娌的表妹的手帕交在她家当保姆,对她家情况了如指掌。”
“她为了让她儿媳妇怀男孩,各种偏方秘方都试过,什么童子尿啊,家里儿子多的男人的头发啊、毛毛啊,什么送子奶奶庙里的炉灰甚至从泥像上刮下来的土都往她儿媳妇熬的中药里放,当药引子。”
“哕……”李国庆一阵干呕,然后感慨道:“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她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哟。”
“谁说不是呢。”
樊大彪感慨地说:“农村人还好,只要交的起罚款,想生几个生几个。超生一个罚800,第二个罚1300,第三个罚3000,第四个罚4000块钱。我听说最多一家超生第七个,被罚了两万四。”
“城里人可就不行了,不但得交罚款,国有企事业单位、机关干部超生的,还会被开除。”
李国庆往卡车上看了看,只见上面就剩下三个人了,一个是老女人,一个长得丑得不像样,还矮,一个倒是挺漂亮的,也年轻。
“那个女人怎么没人要啊?”李国庆问樊大彪。
“哦,那个女人是‘刺货’,刺头的刺。顾名思义,就是她不好调理。我以前就见过她,据说她被卖了三次跑了三次,好不容易把她抓回来了,谁都不愿意要她。”
“跑?”李国庆代入“买主”道:“直接把腿打折了不就完了。”
“大舅,这你就不懂了。”樊大彪道:“把她们买回去,除了当生儿育女以及泄欲的工具,还得让她们干活呢。腿能打折但不代表她被收服,白瞎一个劳动力不说还浪费粮食,性子太烈的女人可不能要。”
“哦?”
“万一她趁你睡着了,拿菜刀抹你脖子,或者趁你喝醉了,闷死你掐死你。卖家被拐来的女人放火、投毒死全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拐子和买主就得死全家。”李国庆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听这意思,你买过?”
“嘿嘿。”樊大彪笑着说:“咱命也硬,前面娶过三个女人,全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买了一个,还没怀孕就病死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再买一个,不能断了后不是。”
“那你怎么没出手?”
“嘿嘿,真正的好货,他们还没拿出来呢。”
樊大彪话音刚落,从一辆面包车上又拉下三个女人,山羊胡老头用手拖起其中一个女人的下巴,大声说:“顶级尖货儿一个,二斤二两,下西路货里面的高脚骡子,还是个举人黄花货,起拍价两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