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爹就是一炒菜的厨子,哪懂什么用人不用人的啊。
厨子李国庆混到死,也就是个全能厨子,炒菜、站墩、打荷、跑堂、杂工都得自己干,连个助手都没有,他管理谁去啊。
老头跟他么临终传功似的,巴拉巴拉给李国庆讲了一大堆。也不管李国庆听不听得懂,能不能理解,记不记得住,恨不得一股脑把他70多年经验都传给李国庆,反正老头也只是为了痛快痛快嘴。
就跟父母为爱鼓掌只是为了他们爽,生你只是顺带的一样,堪比“无崖子”的老头遇到笨狗“虚竹”李国庆,大概率是浪费唾沫星子。
回到病房守灵,啊呸,守夜,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李国庆只能躺走廊的长椅上凑合。
人家国辉让他走他都不走,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学刘皇叔摔孩子——收买人心?
用不着啊,只要钱给够,老板让摆啥姿势摆啥姿势。
好在他这罪也就遭了一夜,天一亮,国辉请的援军就到了,清一色能领残疾证的歪瓜裂枣。
更好玩的是,他们都是从福利院出来的,三男一女,三个男的分别叫国奇、国珐、国季,女的叫党小花,名字一个比一个敷衍。
兵强马壮的李大老板,带着他那支国字头的队伍,荡平了“李老庄”。吴二喜和他那帮兵团战友还想耍横,被国家军三下五除二给扔了出去。正规野战军退下来的,哪怕是伤残人士,战斗力也不是盖的。
后来吴二喜还带着人闹了几次,都被国家军给赶跑了。
吴二喜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这么一闹,把他们吴家最大的机缘给闹没了。后来吴老头死了以后,吴家剩下的那点祖宅也被儿女们贱卖了,到了08年以后,吴家人只能租房住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身边国奇、国辉、国珐、国季四大护法神一字排开,李大老板严重表示:我很满意。
国奇是个独眼龙,黑色眼罩一戴,跟他么杰克船长似的,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疤,从左额头快到右下巴了,据说是被炮弹皮崩的。
国珐是个一只耳,左手就剩下一根手指了;国季更干脆,整条左胳膊都没了,活脱脱一个武二郎。话说,武二郎断的是哪条胳膊来着?
党小花是唯一一个全乎人,她原来是战地护士,能打针能打gun那种战斗型护士,被毒气熏着了,为活命,用了太多的激素药,一米六出头的她,体重足足有两百多斤。
有一个算一个,这几块洋姜就没有能带的出去的,唯一一个带出去不吓人的国嘉,还在病床上躺着,生死未卜。
当特工的长得太出众,当保镖的也一样,必须得是扔人堆里完全没有人会注意那种,要不然怎么能暗中保护呢。
李国庆领了一堆显眼包,只能扔在“李老庄”让他们看仓库了。
话说,技战术好,形象气质佳的兵哥也轮不着李国庆一个小私人老板招安啊,那些精英不是在部队贡献青春与热血,就是转业或者退伍到地方上,进公安局发挥所学、进银行看金库的啊。
其实李国庆也没太强烈的安保需要,他一个穷学生,只要他不主动惹事,少去那些容易出危险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啥危险。
安顿好“李老庄”的事务,李国庆就回学校了。
一上到他们系男生所在的楼层,就听到了哇哇背单词的声音,李国庆看看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这年头的大学生,都这么卷的吗?
“哐当”一脚跺开宿舍门,李国庆闪亮登场:“Ladys and 乡亲们,俺李汉三又回来了。”
室友们先是一愣,看了看李国庆,然后接着背单词。
啥情况?
就算马上到期末考试了,也不至于这么用功吧?
60分万岁!
这时候毋湘望拿着书本从外面走进宿舍,看到李国庆挺高兴,重重地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你小子死哪去了?还他么知道回来啊?”
“老母,宝宝饿,吃奈奈。”李国庆作势欲解毋湘望的短袖衬衫。
“死兔子,滚粗。”毋湘望忙推开了李国庆。
“大爷来玩啊……”
……
“宿舍重地,禁止喧哗,打闹请出去。”尚青华看不下去了。
嘿,我这小暴脾气。
李国庆挽起,额,大夏天的,也没袖子啊,反正就装模作样挽了几下,还往手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就要跟尚青华开干。
毋湘望赶紧把这二杆子给拉了出去。
“他们这是要考状元吗?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用功学习啊?”
“是他么考状元,还是考外国的状元。”老母人如其名,一张嘴含妈量越来越高了:“上面分给系里两个国际交流生名额,明天就要考试了,临阵磨枪,快砍头烧香,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啊。”
“国际交流生?”
“是啊,还是西汉斯最好的大学慕尼黑大学的,交流一年,总共俩名额,一男一女,大伙都快疯了。”
“切,国际交流生而已,又不给发文凭,有什么好疯的。”
“大哥,那是出国啊。”
“出国怎么了?出了国还不照样一天吃三顿饭,两天拉一泡屎。”
“吃馒头跟吃面包能一样?听说在那边天天吃香肠、大肘子。”
“你他么就是天天吃龙肉,拉出来的屎一样是臭的。”
得,李国庆算是跟拉屎过不去了,谁让他最近便秘呢。
“走走走,趁现在天还早,跟我去小操场背会单词去吧,那里有路灯,夜里有风还凉快。”
“背你爹。老子回来晚了,错过了一个出国的良机,你他么得请老子吃一个星期好的,安慰安慰老子受伤的心灵。”
“没晚,没晚,我替你报名参加选拔了。”毋湘望一副邀功的表情,那欠揍的小模样,仿佛在说:“快谢我,快夸我……”
“经过老子允许了吗,你他么就替老子报名?你是我什么人?老子的好大儿?这么孝顺你爹我?”
“滚滚滚,你个狗咬吕洞宾的东西。”毋湘望也不是没脾气的。
“真生气了?”李国庆腆着个狗脸又来哄他的小母母:“当当当当,亲爱的老母同志,你看这是什么?”
“油印版《陌生的海滩》,岛子老师的作品,我原谅你了。”颇有文青气质的毋湘望,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岛子就是那个写“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的小子。光听名字,李国庆还以为他是本子人,没想到他是个49年出生在燕京的浙省人。
出版于1978年的《陌生的海滩》是他第一本诗集,里面提到很多岛,他的损友猴子觉得他是那种外表看起来很冷、很独立的人,觉得他笔名叫“岛子”很合适。
冬天的废墟,
缅怀着逝去的光芒。
你靠着残存的阶梯,
在生锈的栏杆上,
敲出一个个单调的声响。
……
又是废墟又是栏杆的,神马玩意儿。无病呻吟是诗人的通病,李国庆不爱看,哼哼唧唧,憋憋屈屈,听着就反酸水。
他姓李的死泰柚是“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脍炙人口。
这本小册子,还是李国庆在下火车的时候,从地上捡到的,看背影,丢书的应该是个披肩长发的年轻人。忘了给毋湘望带礼物而发愁的李国庆,这下不用愁了。
他可没有拾金不昧的觉悟,果断昧下了。
再说了,一本破书而已,又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别人捡去了最多也就当擦屁股纸,自己这叫抢救文化遗产好不好。
(岛子:呸,老子还没死,用得着你抢救?)
如获至宝的毋湘望,单词也顾不上背了,回宿舍往床上一躺,闻着油墨味儿,一行一行欣赏着诗歌。
得亏男生宿舍不像后世女生宿舍似的,会弄什么床围子,要不然李国庆严重怀疑毋湘望看到兴起,会忍不住来一发。
好湿,好湿……
再看看人家李国庆,一贯的淡泊名利,压根就没把明天的考试当回事儿,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床上就呼呼大睡。
睡就睡吧,还打呼,没多大会儿,尚青华和江氏兄弟背单词的声音都被李国庆的呼噜声给盖过去了。
打哈欠会传染瞌睡虫,呼噜声也会的啊,313宿舍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一众读单词声的宿舍里面,是那么得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