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师去魔都待了一个多星期才回来,回到陶都,家门都没进就直接找到了李国庆。
“顾大师,师母的情况怎么样了?”专心在车间“玩泥巴”的李国庆,已经能像模像样打泥条了。
至于他留在陶都的目的——找人,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找人?
找个屁!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顶着大太阳满世界找人,哪有在车间里吹着风扇玩泥巴来得痛快。
“谢谢你。”顾大师给李国庆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李国庆坦然接受了。
谁要是能延长他深爱的人的生命,哪怕只是几年、几个月甚至只是几天,别说鞠躬了,让他磕头,他都干。
当然,前世今生,李国庆都是金箍鲁棒。
这只爱情鸟 已经飞走了
我的爱情鸟 她还没来到
我爱的人 还没有来到
爱我的人她 也还没有来到
……
“确诊了?”
“嗯,医生说发现的早,如果没有淋巴结,也没有转移,病变非常局限,经过临床系统的治疗,有完全治愈的可能;出现了转移,只要治疗合理,病人依从性高,5年的存活率也能达到80%以上。”
“我老妻具体有没有转移,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
“那你打算怎么治。”
“目前国内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建议我们去海外进行治疗,我联系了港岛那边的朋友,他们可以帮我们安排医院。”
“嗯,港岛那边的医院,水平还是不错的。”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联系一下格林先生吧,问他还要不要买壶。”
“跟我来吧。”
李国庆把顾大师带到他住的招待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行李箱,打开行李箱,拿出四沓没拆封的富兰克林。
“这些,应该够你们去港岛做手术的费用了吧?”
四万美刀,约合二十多万港币,在这个港岛人均月工资两三千港币,房价每尺五百余元的年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千尺豪宅也就五十多万港币,卖掉半套房子治病,一般家庭也舍不得。
“你什么意思?”
“这些钱就当是借你的,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要是实在还不上,那就不用还了。”
说这话的时候,李国庆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出卖色相挣来的钱啊,不过他相信顾大师是能还上的。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顾大师的壶就能卖到十万软妹币以上,就当给顾大师放了一个十年期的超长期贷款了。
顾大师犹豫了良久,还是把钱收下了,冲着李国庆又深深鞠了一大躬,拎着装钱的黑色人造革皮包走了。
还好就鞠了两次,再有一次,就该家属还礼了。
看着空荡荡的行李箱,李国庆突然嘎嘎心疼:我他么这是把一套四合院给送出去了啊。
不但一把壶没捞着,还搭进去一套四合院,老子这时空大盗当的可真他么失败。老子这是大盗吗?分明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好不好。
亲爱的小吉姆,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找人,两万刀已经花完了,你他么该给老子打钱了。李国庆决定明天就想办法联系吉姆,再从他那骗,啊呸,申请点办公经费。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盗说骗呢,老子是光明正大拿钱办事。
你个不要大13脸的,关键是你他么也没给人办事啊。
把钱送出去,第二天一整天,李国庆心里都不得劲。哪怕是给人放无息贷款,好歹也签个贷款合同啥的,顾大师这拿钱就走,连个借条白条啥的都不给,草率了。
心里有事,打泥条都没心情了,李国庆懒洋洋拍了一会儿,把木搭子往榉木泥凳上一扔,趴在泥凳上发呆摆烂。
一摆就是一整天,午饭都是高姓学生从食堂用铝饭盒给他打回来的。到现在李国庆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别人都是叫他小高,李国庆喊人家“高同志”或者“高大哥”。
就是个路人甲,高姓学生不配拥有名字。
可能还对吉姆的订单抱有幻想,厂里对李国庆一直很客气。
就是不知道厂里知道所谓的订单根本就不会有,会不会把李国庆的大脑门当木搭子,不拍出十万八万个泥条顶食宿费不让他走。
没胃口,晚饭都没吃,出了厂,直接回招待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往床上一躺,继续摆烂ing。
“梆梆梆。”
听到有人敲门,李国庆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七八个人每人抱着一个竹筐鱼贯而入,把竹筐放下就走。
招待所房间面积不大,地上放不下那么多竹筐,好在房间有两张床,李国庆睡一张床,另一张床空着。把空床上的铺盖一卷,竹筐们放在上面正合适。
啥情况?
还有人给老子送礼?为了拉点订单,这也太拼了吧?
这么大张旗鼓的,好吗?
不过,我喜欢。
筐子里应该是什么土特产吧?
这时候又进来一个人,解开了李国庆的疑问。来人叫高海,四十来岁的样子,是顾大师的正式徒弟。
学生和徒弟自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哪怕你就上过某个老师一堂课,你也可以算是那个老师的学生,但是想当人家的入室弟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给师父倒个三五年尿盆,甭想学到真本事。
“高哥,这些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啊?我还不着急离开陶都呢,用不着这么早就给我送纪念品,再说了,这也太多了点吧。”
“里面都是紫砂壶。”
额,李国庆也没猜错,的确是土特产,陶都最有名的土特产可不就是紫砂壶嘛。
“哦,紫砂壶啊。”
李国庆都懒得打开筐子看,紫砂壶现在也不值钱,七八个筐子里面最多也就两三百个,一个按两块钱算,也就几百块钱而已。他甚至还有点嫌弃,这么多筐子,他咋带回去啊。
“都是我老师亲手制作的紫砂壶。”
卧槽!
李国庆赶紧扑过去,颤抖着手打开了一个竹筐子,里面全是用报纸包的。打开其中一个报纸团,一把造型古朴的紫砂壶出现在李国庆眼前,下意识去看底款,底款上只有一个人名章。
“这些紫砂壶是我老师从业几十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每一件都是精品里面的精品。只有让我老师自己特别满意的作品,他才会个人留存,大大小小加起来总共是228把。”
“这……我不能要。”
“不是送给你的,是卖给你的。当然了,现在不允许私人之间进行买卖,这些紫砂壶是我老师私人赠送给你的礼物。”
“这礼物也太珍贵了。”
“的确。我老师现在一把壶的市场价差不多在100块钱,不过这些比起你赠送给我老师的外汇,还是远远不够,我老师还说了会继续给你做壶抵账。”
“够……太够了。”
顾大师的壶,在后世一把随便都能拍个几百万,两百多把,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了?
“我老师从不欠人账,不管是人情还是钱。不过我老师对壶的要求很严格,不能让他满意的壶,他都会亲手砸掉。因此每年的产量不会太多,要还清欠你的债,估计要好多年。”
“不用……不用还了。”
“我老师承诺每年至少给你10把壶,每把按100块钱算,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为止。”
说完高海把一张清单和一张欠条放在了桌上,推门走了。
清单上是228壶的名字和编号,什么水平壶啊、藏六方啊、高腰线提梁啊、石瓢壶啊、云肩如意啊、大提壁壶啊……
李国庆是个紫砂壶小白,他就知道一个供春壶,还是看康麻子装13泡妞记的时候,紫砂记里面有一把一百五十多年的老壶,说是不用放茶叶,往里面倒水就有茶香。
各种各样的名字,看得李国庆眼花缭乱,他也懒得去把报纸团拆开,一一对应编号认壶,他就知道一点,他赚了,赚大了。
再看看那个上面写着欠李国庆372把壶的欠条,李国庆想都没想,掏出打火机就把欠条给点燃了。
人啊,还是不能太贪。
紫砂壶属于手工艺作品,需要精心打造,所以,一个紫砂从业人员一辈子的产量不会超过三万把,去掉学徒提高期,再去掉70岁以后的衰老期,一生能留下2000个精品就算是个高产的作者了。
顾大师的壶后世存世量无法完全统计,想必也不会太多,有这两百多把壶,李国庆可以拍着胸脯说“老子是顾壶第一大藏家”了。
哎,人家弄把真“顾壶”,又费钱又费力的,还是咱李大老板爽啊,不愧是天选之子,搞宝贝都是批发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