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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百越风云录 > 第110章 十三万军兵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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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乙本不是有野望的女子,她也想跟顾嘉过安稳日子。月事等了十多天还没来,她就怀疑自己有了。思前想后,终于在到达阿瓦的第三天找了郎中。

钱樟落得知男方竟是那个睿智少年顾嘉时,也是哭笑不得,心想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老道的风流韵事,她也听说了不少的。申式南与她较少谈论政事,可生活趣事没少分享。

“为今之计,各方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局。”钱樟落沉吟道:“我有一策,可保你三人性命,但路走不走,就看你的了。”

听到可以保全三人性命,关乙深深一拜:“全凭夫人做主。小乙没齿难忘。”

关乙说着,不自觉地轻轻摸了摸小腹。和盘托出之后,她已经不再伤心,早收了泪。

见此,钱樟落也放下心来。小乙对胎儿有心,一切便就值了。

于是,关乙照常报信,并且是如实报。同时,她也搬到了顾新家里住,由顾新和三嫂一家照顾她的起居,这是顾新和三嫂一致要求的。毕竟,那是自己亲弟弟的血脉。

顾新和三嫂已经生了个大胖小子。顾新太忙,谭海帮他雇了阿盖的远房表妹来照顾三嫂和小乙。

在小乙的坚持下,几人决定暂时瞒着顾嘉,因为顾嘉来年就要参加乡试。

这一年,所有进出临安府、木邦司、缅甸司、底兀剌司、八百大甸司、大古剌司和老挝司的人,都被周围的人口口声声告知,闷声发大财就好,千万不要张扬。

于是,雄县、松江府、杭州府、长沙府等地的一些商人,只知道有神秘的客人大量采办物资,完了又运来稀奇古怪的翡翠、玉石、香料、珊瑚和木料,以及大量的糖,却不知人家贩往哪里。

更神奇的是,阿瓦和临安府竟然开张了盛丰钱庄的分号,盛丰钱庄的银票、银子与大明的铜钱都能使用。有了盛丰钱庄的银票,商队不再需要大量的车马运送银钱,拉的、驮的货物更多了。

盛丰钱庄押运银两的任务,着落在了山河书院头上。面对山河书院可远程攻击的团练兵,没有哪家山寨敢打主意。

不过,山河书院只负责护送到长沙府和广州府。其他地方一概不去。因为山河书院的带的文书,是宣慰使马哈省和申式南联合签发的,只打通了这两条线路沿途的官府。

押运银两毕竟是要进城的,带了那么比当地官军还好的武器,谁能不害怕?

好在每次进城,押运人员都会将武器装箱,当作货物,只报备少量弓箭和布甲。

这一年,申式南的所有亲友中,唯一不顺心的,只有申佑。

申佑受命督查各地粮仓,结果他到哪个地方,哪个地方的粮仓就失火。

朱祁镇震怒,却也知道责任不在申佑,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好言安慰。

还有一个人也不顺心,那就是思机法。思机法收到申式南的信,听了申式南的劝,休养生息,派遣民生观察使前往缅甸司、大古剌司和临安府,又派遣使者入朝纳贡,请求册封。

申式南是建议他,让朝廷册封你当个孟养宣慰使就好。思机法一开始是想跟他爹一样,要求朝廷册封他麓川宣慰使。

他不知道朱祁镇对麓川两个字很敏感。朱祁镇初登大位,就遇到思任法又跳又闹,觉得颜面尽失,因此怒而兴兵征讨麓川。

朝廷见申式南迟迟没有动静,只得另外派出使者前往孟养。思机法的使者还没到京师,朝廷的使者先一步到达孟养。朝廷的使者根本不了解情况,一到孟养就牛气哄哄地要求思机法入朝谢罪。

思机法被气得不轻,心想我都服软了,当年南北相距几千里的麓川王国,辖地也都被你们拿走了,现在就剩一个孟养这一个地方,你连个名号都不给,还要我去谢罪,真不要欺人太甚!

朝廷的使者无功而返,被骂回去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很快到了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四月下旬。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水斋西院里的枇杷树下,酸花一边给两岁的申固剥枇杷,一边听取围桌而坐的六人汇报。

如今的酸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丫头,而是身穿干练短袖的都统制。春水斋大小事务,以及申式南所有的生意,都归她统管。

“赵都统,伊洛船队去年解送了三十船铜矿、二十船锌矿和二十船锡矿,今年要加三成,户部那帮人怎么就喂不饱呢!”其中一个脖子上有胎记的汉子抱怨。

“我们不上点贡,你以为朝廷会允许我们的海船靠岸?”另一人倒显得淡然。

“道理我懂,可就是……心里不爽。”胎记汉子嘟囔了一句:“主要是矿石太重,占用了我们的海船,我们干嘛不自己炼好?”

“说得轻巧,你会炼吗?”一个手摇折扇的人马上反驳。

“让朝廷派人来不就行了?”胎记汉子反问。

“呵呵,没脑子就别瞎想,乖乖听赵都统吩咐就行。”摇折扇的人道。

胎记男子不敢反驳,只好沉默不语。

“是不是去年到现在都想不通?”酸花问。

胎记男子嘴巴动了动,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大伙背井离乡到这边讨生活,也快两年了,今儿就跟你们说说吧。”酸花道:“金银容易,所以咱们自己弄了。铜、锌、锡不容易冶炼,如果是朝廷来人,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再一个,云南诸司还未归化大明,如果冶炼方法让本地人学会了,那大明的铜钱还值钱吗?”

酸花说得没错,大明是禁止民间私人开矿的,一般人也不懂冶炼方法。以锌为例,大明也是最近几年才找到冶锌方法的。

明代冶锌方法叫“密封蒸馏法”,简单说就是,将锌矿石和煤均匀敲碎混合,装进罐子密封,裹上泥巴,并留一个气道,放到炼炉的炉栅之间引燃。当温度足够时,气道遇冷就可以得到锌液。

锌和铜按一定比例冶炼,就会得到二火黄铜。而铸造通宝钱用的,就是二火黄铜。

“不要在意那几十艘船。今年会有更多海船下水。”酸花安慰道。

“真的吗?可我怎么听说,现如今船厂下水的都是战船?”胎记男子露出喜色与狐疑之色。

“造战船的人,已经去了车里宣慰司。”酸花先是面无表情,随后沉声道:“张关金,我不管你在哪里听说的,今后再有这样的话传出去,你给我待在矿上一年不许下来。”

“冯院院,我听说八百司、大古剌司和老挝司那边,芷兰香粉都卖断货。真有这回事?”酸花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千真万确。”冯院院道:“这边的人很奇怪,不管男女老少都爱打扮,一个个都喜欢涂脂抹粉,有些男的比女的还喜欢涂脂抹粉。”

“我说呢!我怎么就看着有些男的嘴唇涂得猴屁股似的。”摇折扇男子接过话头,一脸恍然。

“那干脆在阿瓦建个作坊好了,省得大老远从武昌府调货过来。”胎记男子大咧咧道。

“唔……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酸花沉吟道:“不过,如今,阿瓦可能不大合适。算了,这事容我与大人和夫人再议。先说正事。施穹,山河书院的兰时度支……”

兰时便是指春时。就在酸花了解一季度的账目时,春水斋东厢房二楼气氛却有些压抑。

申式南、苏苏、罗喜财和王炬等,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王炬在泡茶。

王炬身为巡海使,与常出海的林美元打得火热。跟林美元学了工夫茶后,就爱上了泡茶。

“既然朝廷决定要动手,缅甸司和木邦司免不了要发兵,要征粮。我再待在缅甸司,恐有不妥。”申式南打破沉默:“我还是巡抚,广南府和广西府我还没去过,不如过几天就出发巡狩。”

“你走容易,你家夫人呢?”王炬眼皮也不抬,只顾泡茶。

申式南不禁呆住。钱樟落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肯定无法忍受舟车颠簸。

“你说王骥这厮那么积极干嘛?他都已经是靖远伯了,还那么劳师动众,劳民伤财。”苏苏道。

“你是不是傻?都要当爹的人了。那是王尚书自己想打的吗?等你儿子出生,满周岁,你让你媳妇来阿瓦,那是你儿子自己想来的吗?”罗喜财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比喻根本没法反驳。

年初,被思机法“礼送”回京师的朝廷使者,指责思机法狂妄自大,不尊王化,出言讥讽大明天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两次出动百万大军,却连思氏的毛都没抓到一根。

此话一出,朱祁镇不顾失态,当场暴怒,扬言要将丧家之犬思机法抓到,并绑在船上巡游四海。

(注:正统十四年即1449年,在今四川会理当官的会川卫训导詹英,上书《陈言征麓川略》疏,弹劾兵部尚书王骥,指其治军无方,贪婪腐化,苛扰地方,乱杀无辜,残害人民,兵败受禄。请求将其拿送司法,明正其罪。这份奏疏中,贵州人詹英隐晦提到,其实是身为天子的朱祁镇想要“示威四海”。)

朱祁镇如今不过二十一岁,最烦别人跟他叫板。思任法跟他叫板,他两次发兵征讨。如今思任法的儿子又跟他叫板,他焉能忍?

于是,朱祁镇下令,准备三征麓川。

消息传到阿瓦,申式南恨不能杀了那个乱进谗言的朝廷使者。如果事先知道,那个使者会这样搬弄是非,申式南真会杀了他。

申式南与思任法坦诚聊过,他相信思机法不可能当着使者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思氏父子有可能私下里痛骂朱祁镇,但思氏不是傻瓜,不会那样明面上得罪大明。

思任法说过,他没有想反叛大明,只是想恢复祖先的一点点荣耀,让大明像承认并册封黎利那样,承认他思氏的地位,而思氏依然会尊大明天子为天皇帝,会定期纳贡,兵马也会听从朝廷的征调。

事到如今,已无可挽回,朱祁镇诏命靖远伯王骥提督军务,都督宫聚为总兵,张軏、田礼为左右副总兵,方瑛、张锐为左右参将,率南京、云南、湖广、四川、贵州土兵及汉军十三万讨伐思机法。

几人提前得到消息,估计再过一久,朝廷的文书就会到达临安府知府王用,以及木邦司和缅甸司等各司宣慰使手上。王骥提督军务,命户部右侍郎焦宏在云南全境督饷。

云南各司筹送兵饷,势必影响申式南好不容易在诸司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大军一到麓川,更会葬送他润物细无声感化孟养司的计划。

因此,申式南不愿意牵涉进此事之中。何况,朝中已经传出诋毁他的风声,说他身为巡抚,却两年不曾踏进孟养司,意在养寇自重。

朱祁镇虽然没有责罚他,但发动三征麓川,以及朝中那些似有若无的传言,无不证明朱祁镇已经不再信任他,或者说,不喜欢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解决麓川问题。

申式南也在反省自己:我对孟养司的策略,真的错了吗?

想来想去,他既后悔又不后悔。不后悔的是,他去年走了一趟车里司,安排好了云南诸司的一切,民生,兵马,战船等,只待时机成熟,便上书请求克复交趾。

同时,他已同思机法约好,以帮孟养司抢收秋粮的名义,今夏就会率宣化军进入孟养司。

为何要抢收?申式南给的理由是,他夜观天象,发现今年冬天会来得比往年早,且会有寒潮侵袭孟养边地。

后悔的是,如果早一点率宣化军进驻孟养,早点解决思氏父子,就不会发生现如今十三万大军第三次南征麓川的事。

大军出动,必然劳民伤财。如果值得,倒也罢了。可为了区区一个麓川,而且明明有更省钱省力的解决办法,你却非要用十三万大军和几十万输送兵饷的民众,急不可耐地宣示武力,有何意义?

这真的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

对此,各人均深感无力。大军已经发动,你再有意见,也只能事后再说,否则就是扰乱军心。

申式南想一躲了之,可王炬提醒了他,钱樟落不可能怀着四五个月的身孕再四处奔波。

如果继续待在缅甸司,几人都将身处漩涡之中。明军大胜倒也罢了,可如果惨胜甚至惜败,那么,包括申式南和王炬在内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迁怒,被当作替罪羊。

申式南是云南诸司和四府的巡抚,不管躲到广南府还是广西府,那也还是云南境内。

酸花也是得到了消息,才说此刻不宜在阿瓦开设芷兰香粉作坊。

“干脆,咱们出海?”王炬突然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