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将刀柄对着楚宴丘,是个让楚宴丘拿刀的姿势。
两个人这一次交流到了这个时候,沈温也没有发现,楚宴丘两鬓隐隐间长了白发,一双利眸更多了冰霜之色。当他听到沈温说给他剜心的机会之时,眼神里带着挣扎之色,却没有退却那一点点冷利。
楚宴丘这一生最恨别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温看他犹豫,便嘲笑道:“看来你是没种啊,现在只柔弱到,找别人替你下手了吗?”
楚宴丘浑身不但冷厉,还添加了几分悲凉,他的眼睛带着一丝氤氲,他转动脑袋看着沈温道:“你怎么就这么出宫了?那人肯放你?”
沈温听到他关心的话,半点没心软,他眼睛扫到青雀,叹口气道:“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来……我来挖你的心也是一样的。”
说完,她迅速的将手里的匕首送出去,朝着楚宴丘的胸口处,就刺过去了。
楚宴丘硬生生挨了他一刀。
那刀子插进心脏处,便慢慢溢出血来。但是那鲜血并没有滴嗒到地上,说着半截露着的刀刃,像流动的血管一样,流进了刀子里。
那血迅速的流,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有个红色的小虫子顺着血水,流进了刀子里。
这时,楚宴丘的贴身护卫炽鹤等人,刚好赶过来保护他们的公子。吓的几个人团团将沈温围住。
炽鹤护主心切,将手里的宝剑对准了沈温,气恨道:“你敢杀我们公子,我宰了你。”
他这里放狠话,那里有个暗卫,已经出手袭击沈温了,抬掌劈向沈温。
楚宴丘忍着剧痛,低吼了句:“不准动他。”
沈温拿刀的手开始颤抖,他还从来没有在活人身上取心脏,刚刚插进去的这一刀,也只是探到心脏处半公分而已,他看着手里的刀,无比艰难。
沈温盯着楚宴丘质问道:“这游戏凭什么你不想玩了就叫人挖我的心?凭什么就不能换过来是我挖你的心?你今天说清楚,你身上那个狗屁蛊虫,我有没有可能耍了心机,利用青雀给你种上去的?你凭什么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楚宴丘心脏处的血还在流出来,他神志变的模糊,知道再被抽取血液,就要血尽而亡了,强忍着巨痛,抓着沈温的手,将刀子拔了出来。
刀子拔出来,沈温就发觉这刀子的不对劲,低头再看那刀子,竟然变成了一截藤蔓,那藤蔓像有活力,变出本相立刻从沈温手里溜出来,回到了树上。
沈温觉的心口处闷痛,不由的一口老血吐在地上,那一大片的血污里,还蠕动着一只小虫子。
沈温一看便笑了,他看向楚宴丘道:“这下好了,恭喜你啊,咱俩被下的蛊虫解了。”
楚宴丘一阵眩晕之下就晕过去了,慌的炽鹤等人也顾不得别的了,将楚宴丘抬走去找大夫抢救了。
沈温便带着丢了魂一般的青雀离开了桃花斋,不多时被找来的李风楠碰到,带回了三间宅。
此时的沈侯爷处,他听说沈温不仅被送出宫了,还被皇帝在菜市口封了个护卫的官。这个护卫的官还有特权,沈侯爷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气愤之下一巴掌打在桌案上的茶盏,将茶盏扫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沈大老爷吓的大气不敢喘,等了一会儿,才敢过去劝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我早就说过这个沈温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咱们都把他送到天了,他都扒不住天边,这样天大的福分他就这么让它错过了,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沈侯爷呸了一口沈大老爷道:“你知道个屁,他这是早就生了鬼心思,你没看到吗?皇帝要把他放到朝堂上做宠臣近臣了,人家那是扶不上墙吗,人家那是好本事呢,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他的官品就会超过你了。”
沈大老爷被呸了一口,摸着脸颊,眼睛咕噜咕噜的想了想道:“那父亲……不至于这么生气啊,他是姓沈的,做了皇帝的近臣不是好事吗?咱们沈家就避免在京城倒霉了,父亲没见到呢,那些个势力眼们,觉得咱家倒霉了是个不入流的官儿,都来给咱们脸色看。”
沈侯爷这回被沈大老爷给气着了,气的脸色通红。
沈侯爷指着沈大老爷,喉咙里喘了好久才平了平气息道:“你这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怎么就不想想,他从来就跟咱们家是两心的,你们当初那样侮辱他,还把他卖出去,叫他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他眼就恨死了沈家。我当初有把握将他送进宫去,是因为我有掌控他的手段,只要他身在后宫那个位置,他就再没志气只能攀附在皇帝的枕边做个宠妃。后宫那种地方诡谲多变,他虽有些心思却是个心慈手软的,他只能做到应接不暇,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如今叫他脱离了后宫,还让他说动了皇帝将他放置前朝运作,我们家又恰巧失势被打压的无法翻身,他接下来马上就要将矛头对准咱们沈家了,你!和你那些侄儿儿子们就等着他的报复吧。”
沈大老爷想到这些也吓的脸色巨变,他道:“这么一来可就不妙了呀!这……这里面多半是圣心所向了,圣上这是存了心思早整垮咱们沈家了呀!父亲!您快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啊。”
沈侯爷道:“如今他做了皇帝的刀又怎样?小皇帝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如今他可以真的稳坐朝堂了吗?”
沈大老爷眨巴着眼睛,这才想明白,一个聪明的沈温并不可怕,只是那个拿他当刀的人有势力。沈大老爷更一步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从前教的那些三纲五常只是三纲五常,人若是真的按照这个规矩来,哪有他父亲这样雄才伟略的人物?
沈侯爷第二天,派人送了帖子到瑞王府。不多会儿瑞王府回了帖子,他便坐上轿子去了瑞王府,寻的借口自然是做王妃的嫡孙女病了。
沈侯爷进了王府见到瑞王爷,两个人谈东聊西的坐了好一会儿,又是赏花又是赏景的,最后才提到重点。
沈侯爷先是给瑞王府拱手道歉道:“宫里之事乃是我那孙女沈淑怡自作主张了,连累到王爷是老臣的罪过,老臣告罪告罪。”
瑞王爷挑了挑眉,将手里的酒小啜一口道:“沈大人我们算还不糊涂,就是教的一群孙子辈太没有人味,如此子孙是连累了沈大人你啊,真是不孝子孙。”
沈老爷子羞愧摇头道:“王爷府内清净是不明白子多孙多的苦恼。就说我那个放在身边养的小十七吧,我也是当做君子栋梁来教的,哪里知道他是个……是个仰人身下的下贱胚子,惯会借着一副皮囊左右逢源,先是有那姬家三兄弟,后来一朝进了宫,就野心巨大了,王爷也听到了吧,他如今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可是肚子里是个坏透了的,这样一个人到朝堂上搅风搅雨,恐怕这天下百姓必要遭殃了呀。”
瑞王爷放下酒杯,手指敲着桌面,他道:“沈大人这次来,只是说你那庶孙的坏话?”
沈老爷子这才发觉自己的嘴太锋利了,讲的沈温有些过了。
瑞王爷凑近了沈老爷子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索性说开了吧。醉髓幻骨……”
瑞王爷点到为止。
沈老爷子道:“王爷私下里通过我那孙女得了这样的好宝贝,我竟一直没有察觉出来,我老了。”
接着他又说到:“既然这宝贝用到王爷身上,恐怕王爷是无比受用吧?”
瑞王爷只当是被恭维了,无比欢喜的笑了,他道:“还不错,看在这宝贝的面子上,我便给沈大人将来一个承诺,将来沈大人遇到麻烦,我可帮他沈大人一次。”
沈老爷子点头笑了笑,他道:“多谢王爷。如今说了这么多,我便不隐瞒王爷了,王爷可知,我那十七孙儿是谁?他可是仙柔妃的传承血脉,老夫活了这几十年,每次想起当年仙柔妃一门的仙家众人,被先皇掳掠了个干净,那是坏了仙家修行的大事啊!世间之事总是因果循环始终报复啊,王爷身为皇朝血脉难到不怕吗?”
瑞王爷道:“沈大人想说什么?想说那个仙家血统,会在将来的有一天,灭了我大掘整个王朝吗?”
沈大人连忙状似擦汗。
瑞王爷道:“沈大人都说了因果报应,他既然想要我皇家霸权,自然是阻挡不了的,我给他便是了。”
沈老爷子听了此话,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打量着瑞王爷,想看他说的有几分真假。
瑞王爷道:“如今这局势,皇帝是那个样子,后宫里没有一个子嗣,他跟那个贴身侍奉的郭公公也没什么两样,我这府里也只有你孙女生的一个独苗苗,本王怎么没忧虑到沈大人所忧?事到如此,倒不如将这皇位让给那仙家血脉来坐,你也说了,你那孙子是个阴阳颠倒的,这跟一个皇帝皇后夫妻,只是颠倒了后位主前朝,帝王居后宫罢了,也是个有的。”
沈大人被他这话给雷到了,简直反人类,简直是个疯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