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翎摇着扇子,静待郎千禄的答复。
他抱拳站在花亭前,缄默不语。
太傅?
虢氏?
郎千禄介意的对象究竟是谁?
关翎努力想从他表情里找出答案,偏他一脸波澜不惊。
“僵尸出没,有其规律。”
好半天,他挤出这句话,接着又没了动静,不肯再吐露多一个字了。
话已说尽,关翎挥了挥手,命他退下,接着招来了沉舟。
“劳烦你与靳公子在琥珂收集下幻影出没的信息。”
沉舟方才躲在假山后面,他们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是否要去不夜坊询问?”
他犹豫了下,有点不自然地问。
关翎瞥了他一眼。
“那夜的宴席,你也有话要说?”
她没问伊萨与沉舟两人中任何一人那晚的情况。
不询问任何解释,要么是无比信任他们,要么是定了他们的罪名。
沉舟不似伊萨那般焦虑,却也有些忐忑。
“我无话要解释,只是想知道,殿下不问是不怀疑,还是……不在意?”
“我是恐惧于即将知晓的未来。”
*
“为什么拉我来?”
伊萨被靳月夔、沉舟一左一右架到了不夜坊。
他与这两人不同,没有在华英国担任官职,没有义务随他们办理公务。
“怎能留你在宅内与殿下独处?”
靳月夔紧攥伊萨的手臂。
“什么独处?小龙在翎儿身旁。”
“皇子双眼不便,又素来不干涉你们苟且。”
“他干涉得还不够多?”
伊萨甩开靳月夔的手。
沉舟接着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留在宅内的香囊塞进他掌心。
“有你在,不夜坊的姑娘说不定能回忆起更多事。”
关于幻影,他们刚刚在茶馆打听了不少。
来不夜坊是为了了解其他。
不夜坊的姑娘一见有客人进门,急忙迎上前,一见是这三个人又有些犹豫。
“去叫娇娘来,新客人要不要接我拿不定主意。”
立在门口的粉衣女子招呼丫头去请人。
没一会儿,那丫头半推半拉,扯了一名睡眼惺忪的女子过来。
来人正是那日宴上跳舞的黄衣姑娘。
娇娘见来客是他们仨,又喜又惊。
“靳小将军怎么来了?”
她忙朝靳月夔行礼,怯怯地打量另两人。
瞧清楚门外没有等候的车马,尤其是没有那日挑帘打断宴会的少女在,她这才安了心。
“我们是有事要……”
靳月夔差点说出来意,沉舟拍了他后脖颈子一下。
“……纪公子想念当日侍酒的姑娘,所以抽空来看看你们。”
靳月夔赶忙把伊萨往前一推。
“怎么是我?”
伊萨惊得回瞪两人。
他们太歹毒了,知道他跟翎儿间误会没解释清楚,居然落井下石。
尤其是靳月夔。
早上翎儿进厅堂时,靳月夔眼睛快直了。
靳二公子这是预备了一大桶脏水给他,打算取而代之。
“靳小将军太过腼腆。那日忙于公事未能赴宴,靳公子甚为遗憾。软缠硬磨要我们领他前来,见一见那天作陪的几位姑娘。”
伊萨往后退了一步,把靳月夔推到身前。
“谁说的?我才不想来!”
靳月夔压低声音反驳。
“甄姑娘走了许久,靳公子空闺难守,不如在不夜坊挑一个,领回家成亲。”
伊萨也压低嗓子回答他。
他们俩你扯我我扯你。沉舟由他们间挣脱出来,踏前一步向娇娘行礼。
“我等可否至雅间叙话?”
“哎呦,你看看我,待客之道全忘了。”
娇娘忙吩咐丫鬟打扫出空房,领他们几人进去。
不夜坊白天客人不多,堂间多是练习唱曲儿弹琴的姑娘。
一听那一日兵所的几位公子来了不夜坊,抛香囊的少女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他们的雅间。
她不来还好,她一来伊萨立即如坐针毡。
“纪公子。”
他不记得那名少女叫什么,人家记住了他。
少女一看他手里攥着自己送的香囊,高高兴兴地跑到他座旁坐下。
“公子记得我……”
伊萨猛然扫视另一侧,看见靳月夔与沉舟努力绷起脸,假装事不关己。
“昨日沉公子捡到了你的香囊,嘱托我交还给你。”
伊萨急忙把香囊递过去。
“那非是我不慎掉下窗台的,是我……赠予公子的……”
少女不解其意,举手投足不胜羞怯。
娇娘看到了几人暗下眼神交换,知道她这妹妹痴心错付了,忙替伊萨解围。
“几位公子有正事,秀娘你别缠着纪公子了,快斟酒。”
“斟酒不必了。今日有要事前来。不知当日赴宴的其他几位姑娘可在?能否请她们过来叙话。”
沉舟抬手拦住了提壶倒酒的秀娘。
郎千禄在湖边撞见伊萨与翎儿举止亲昵,临时起意命她们拉他与伊萨饮宴,想看他们原形毕露。
郎将军唤她们去兵所,是在此之前所做的决定。
定有其他原因。
“殿下在意那两位满姓的皮草商?”
花亭里,沉舟询问皇后是否要来不夜坊。
她思考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
“为何在意那两人,而非虢姓的花客?”
“他们作为京城人,前往龙溪东南方收购皮草,不够奇怪?”
关翎问住了沉舟。
王氏亦有皮草买卖。有专人年年前往东莱与薄州间的肃州收购皮草,再贩卖至全国。
“龙溪虽有猎户,但极少出产皮草。山里的猎户大多狩猎野鸡、野猪,打些野味养家糊口。偶而能猎到虎豹熊罴,不过不以贩卖猛兽的皮毛为营生。”
否则张老六早发财了。
他打猎多年,不过猎到过一两张虎皮。
那皮毛珍贵归珍贵,可能博得收藏家青睐,却非皮草行所需。
肃州专门畜牧以提供皮草。
“区区几张兽皮,不至于需要京城皮草行的公子哥不远千里去收购。”
“所以殿下是认为……”
“琥珂的东南方……是我们所来的方向。”
听沉舟谈起正事,伊萨与靳月夔也不再打闹,安静地坐等那几名女子到来。
候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夜侍酒的女子全到齐了。
有一人明显刚起,脸上新敷的脂粉尚未凃匀。
“她们几个叫作幸娘、清娘、艳娘、媚娘。这位是侍奉纪公子的秀娘。”
娇娘特意提了下最年少的姑娘。
“当日侍酒的几人全在这里。几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问一下,伺候满家两位公子与虢姓少爷的,是不是恰好也是你们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