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宴的时候看似有人利用小公公设计暗杀她。
实际那陷阱千疮百孔，欲盖弥彰，甚至暴露出了御花园湖底的蟾宫步道，与步道另一头更加危险的东西。
中元次夜，幕后之人准备充分，气势浩荡地派来噉精鬼大军。
但因中元祭失败的行刺，皇城早有了准备。这支大军面对天火铳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等到袭击她的独目神只被沉舟斩杀后，幕后人出其不意地把她掳走。
……就是这个地方让关翎感到奇怪。
独目神只出现前的噉精鬼来势汹汹。
那只巨掌袭击她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给她逃生的余裕，毫无疑问是想要她的命。
巨掌一消失，她立即遭人掳走。
就像是终于避开巨掌，得以对她下手一般。
她早些以为有两派人想杀她，彼此因方式不同而互相矛盾。
现在看来，这两派或许知晓彼此的行动，甚至是合作关系，不过其中一人别有居心。
“你，不是想杀我，而是想抓我？”
她向阿纳斯塔西奥求证答案。
“不是我。”
阿纳斯塔西奥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这么说，关翎紧张起来。
她瞟向那些摆着武器的架子。
“虽然不是我，但我同样不打算杀你。”
阿纳斯塔西奥乐不可支地安抚她。
“比起成为一具尸体，你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起了烦心事。
“不过我有在神前盟誓相守一生的妻子。我必须先摆脱她，才能娶你。”
“什么？你有妻子还跟那些女人搂搂抱抱？”
意外来得太突然，关翎一时弄不清自己该对他话里的哪部分震惊。
“不对……你居然想跟我成亲？”
她是有夫之妇。
皇上建在，娶她继承不了皇上遗产。
“为什么？”
“因为爱。”
“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
关翎提起裙子往洞口走。
阿纳斯塔西奥一手撑住墙壁，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关心一下，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有什么好处？”
“最大的好处是……能得到我这样英俊的丈夫。”
“那就是没有好处。麻烦让开。”
阿纳斯塔西奥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墙上。
“跟着我你能活在人间。否则，每天面对的将是地狱。”
*
“跟丢了。”
阿西亚懊恼地捶了下大腿。
突然刮起的旋风吹散了男人的脚印。他们朝他策马的方向追了一段路，发现没有任何人经过的踪迹后，折返了他消失的地点。
沙地上没有除他们以外其他人的脚印，男人留下的仅有几只银纸做的鸟。
“那是什么东西？”
阿西亚跳下马，捡起了那几只纸鸟。
外层镀了银，这些鸟的内里却是黄纸，很像华英国人烧给死人的东西。
“那男人与华英国的涂氏也许有什么关系。”
伊萨也跳下了马，跪在沙地上查看地面的印记。
涂氏在陆西诸国也是鼎鼎大名，阿西亚知道这群奇怪的术士。
“他长得不像华英国人。”
“我又很像吗？”
“嘿，你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华英国人。现在要为了女人认祖归宗？”
“我不认为自己是那国君主的子民，不过我有那国某一支部族的血统。我家族的人与涂氏一样，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伊萨跳回了马背，指了指东侧的沙漠。
“就算外貌改变了，通过血液继承的家族特征仍然没有改变。我跟那个男人都是。”
“你确定是那个方向？”
阿西亚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黝黑的荒漠。
“费笛勒说，忒鲁明茨附近的沙漠里，数百年前有躲避世俗迫害的教徒居住过。”
“躲在沙子底下？”
阿西亚皱起了脸。
“以前有河道流经这里，后来由于河流改道，躲在里面的人迁了出来。他们栖身的地方一定还在，而且不会太远。”
掳走让莎的男人没有带多少行装。
一点点水不足以支撑长途旅行。
他的目的地一定距离沙漠边缘不远。
伊萨夹了下马肚，跑进了沙漠。
阿西亚将信将疑地跟上他。
沙漠里漫无边际的黄沙，与其他地方没有多大区别。
“兄弟，你确定费笛勒没有记错？”
星月下，阿西亚沿途四望。
“你没留意到这片沙漠的马蹄声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听伊萨提起，阿西亚回想了下。
马在大道奔跑时，蹄声比其他地方清脆。
“沙漠表面的河道固然消失了，沙漠地下仍然有河道。忒鲁明茨虽然不及麦鲁夫繁华，存在也有几百年。依靠的可不是单在夏天出现的河川。”
伊萨听着蹄声，突然勒住缰绳，跳下马，把刀柄插入沙地测量沙子深浅。
“在这里。”
连测过几处位置后，他在其中一处站定，左右张望。
“看那儿！”
坐在马背上的阿西亚先发现了岩山。
沙漠表面仅露出很小一块岩石，阿西亚见过这样大部分掩埋在沙子里的岩山。
两人骑马跑到砂岩旁，果然在它背面找到一处向下的阶梯。
伊萨把缰绳抛给了阿西亚。
“干嘛？难道你想一个人下去？”
阿西亚急忙拉住他。
“那家伙不知道有什么手段。”
“所以你得留在地面，以防万一。”
伊萨从行囊里翻出萤石棒，跳下了台阶。
地下阶梯通往整座岩山凿出的石室，内里大得出奇。
伊萨沿石梯往下走了很久，刚刚到达石室的入口。
一进石室，他先看到过道两侧的水晶蓄水池。
不知是引自地下水，或是另有水源，池子里仍有一半的水。
难怪那男人敢带着没几件行李闯进沙漠，这里简直是处世外桃源。
越往里走石洞越宽广。
穿过状似大厅的大片空地后，出现了一处通道，通道的两侧有带石门的房间。
费笛勒说这里过去是教徒的栖身之所。
伊萨好奇怎样的教徒能在沙漠的岩山里，挖出设施齐备的生活空间。
单是要把过道两侧用整块水晶石雕凿出的蓄水池搬到地下，就难以想象。
那些水晶池子比入口的石阶更宽大。明显是先开凿好地下的石室，搬入水池，再封起通往地面的入口。
被迫害到走投无路的人，有余力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伊萨举着萤石棒，照亮四面的墙，在一处斑驳的墙面发现了壁画。
画面大块剥落，难以看清全貌。
余下的壁画勉强能看出一只展翅的鸟，与阿萨赛人信仰里的雄鹰造型有些相似又不相同。
鸟的绘画风格相当原始，至少有千年以上，甚至可能更久。
“放开我！”
伊萨想再看一眼壁画时，通道尽头传来让莎的叫声。
他急忙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