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能出宫，红袖比小姐还兴奋。
榆州王氏出事后，在宫里打探不到消息。
红袖能与王慕晖名下的布桩取得联系，不过那里全是本分的生意人，对朝廷里的事不清楚，也没有了解的门路。
红袖一早想出门打听榆州的消息了。
关翎与她不谋而合。
在宫里这几天，竹青馆的书籍她基本翻了个遍，找不到多少与夫诸相关的信息。
皇上为何会知道“巘岭岳”，她也是一头雾水。
四皇子对她心存戒备，关翎不指望从他嘴里听到真话。
即便他会说，也得由别人口里听到旁证才行。
沉舟也好，皇上也好，话本里未有记叙的龙神特征也好……她想不通的事越来越多。
梦里的王慕晖说她躲在编造的借口里不愿思考。
可她周围只有宫廷。
在这里有太多的事不便打听，哪怕问了也不会有结果，问出了结果也未必是真。
她必须去不易欺骗她的地方找寻答案。
……如果……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手指微微发颤。
如果这并不是话本里的世界……
“小姐，你要去哪里？”
红袖开始琢磨乔装成什么模样才好。
“去青楼。”
皇后一句话把她的想法击个粉碎。
“小姐……女人去青楼干什么？”
干什么？
话本里女主只要换了男装，必去青楼。
有道是不去青楼非好汉。
青楼、赌坊、茶馆，三大江湖情报交换处。
官府严查赌坊信息，不许话本里描写，茶馆又人人能去没什么神秘感。
话本最爱写的就是青楼。
关翎看那些话本里的青楼通天入地，背后金主不是流亡太子，就是武林盟主。
潜伏卧底，操纵商贾，收钱买命，谋反通敌，青楼里的姑娘无所不能。
反正大人物全爱准时准点聚集在青楼。
要打听什么事去那里准没错。
“但是……万一被皇上知道，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红袖吓得捂紧屁股。
二十板还能挨，去永巷继续吃没卤的凉面她可受不了。
“皇上忙着用南苑夫人，哪儿有心思管我们？他能找姑娘，我们干嘛不能？”
关翎催着红袖去配殿找衣服，宁则拦住了她。
“殿下想清楚，帮助殿下逃出宫是什么罪名。陛下或许不会为难殿下，红袖姑娘说不准会不会人头落地。”
“噫！”
红袖吓得躲到皇后背后。
宁则扫了眼皇后打扮，着实头疼。
皇后因为个头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穿上男装撑死十二三岁。
她这模样要装少年溜出宫或还行。
偏偏她打扮作成年男子。
别说去逛妓院了，走进京城大街立即被人当逃出来的小倌。
“殿下非要出宫的话，请准许奴才随行。”
那怎么行？
宁公公样貌特殊，立马会被发现。
而且他肯定听皇上的，这也不让她碰，那也不让她碰。
她出趟门纯锻炼脚力吗？
“红袖……吩咐御膳房炖锅东坡肉，看着厨房炖到肉一碰即化才行。”
“小姐，我也要去！”
一听皇后要支开她，红袖急了。
“榆州的事我会记得打听。你想屁股开花吗？”
关翎小声哄她去御膳房。
皇后先支开她，再偷溜出宫，到时候宏明没理由处罚没法儿拦皇后的婢女。
等红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行云殿后，关翎绕到一位与她个头儿差不多的小公公身旁。
小公公十岁出头，长得挺瘦，偏高，与皇后个头差不离。
皇后对他的衣服打量来打量去，接着把换下那套黛紫的裙裳给他。
“换上这套。”
小公公吓得涕泪纵横。
“殿下饶命，奴才上有老下有小……”
“什么？”
“哦不对，光上有老。八十岁老母禁不起惊吓。奴才担不起这责任啊。”
“你老母身子骨不错，七十上下生你？”
小太监一愣。
他在宫里跟着其他公公油腔滑调惯了，嘴里的话自作主张滑出了口。这会儿再矢口否认是欺君，他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关翎怎会看不出他心眼多？
“也罢，这衣服不强迫你穿了。拿去套在枕头上，然后把衣服脱下来。”
小太监惊得飞快望向宁则。
听宫里人说皇后好这口，果不其然。
怎么偏偏看上他了？
纵使他天生丽质难自弃，毕竟年纪小……
“青楼的手艺，奴、奴才不大熟……”
他小步往宁则的方向靠了靠。
“青楼你不用陪我去了。”
幸好皇后在翻桌上的地图，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衣服鞋帽留下。你要不想光着，就穿我的衣服。要非光着回舆台寮，只要羽林卫不管，我也不管。”
敢情皇后是要他的衣服。
小公公一听完皇后的话，更害怕了。
这跟他帮助皇后逃出宫有什么差别？
“公公救我！”
他一边解腰带，一边向宁则求救。
打皇后赶红袖去御膳房时，宁则就派脚程快的暗卫去报信了。
“脱慢点儿。”
他用眼神告诉小太监。
关翎盯着地图看了半天。
出宫城与皇城分别要两块腰牌。
大部分公公宫女住在皇城的舆台寮，仅有出宫城门的那块腰牌。
她一会儿要怎么进京城？
“你有出皇城的腰牌吗？”
她问在脱衣服的小太监。
“奴才……没有。”
小太监边回答，边不停偷眼打量殿外。
再没人来救他，他快成表演美人入浴了。
“你怎么还没脱完？”
关翎一扭头，瞧见小太监翘着兰花指，一点点向上提起衣领。
“衣服上有虫吗？”
有跳蚤的话她不要了。
她赶忙走近查看。
见皇后靠近，小太监急忙护住胸口，逃到宁则背后。
“殿下饶命啊！奴才愿为殿下做牛做马，但不能做牛马以外的事儿！”
“我又不是要……”
关翎刚要去追他，一把乌扇横在面前。
“殿下为何调戏行云殿的小公公？”
扇路在她面前轻轻一折，回到了那张眼眉深邃的脸上。
之前对她剑拔弩张的恨意似乎从未存在过，四皇子脸上依旧是前往蛇谷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浪荡笑容。
只道后宫的女人翻脸如同翻书，原来男人在后宫住久了也会练出这套功夫。
“太卜大人年纪不大，记性不好。皇上在隔壁。”
她指了指御和殿的方向，意思要四皇子快走。
四皇子由腰上解开块木牌，用手指套着绳子甩了几圈。
“本官有事要离开皇城，不知有无公公可随本官同行？”
这是皇上的让步。
关翎自宁则的表情里看出了这层意思。
之前因为她与四皇子夜探御花园罚她禁足春宫，现在又要她跟四皇子出门……皇上天天此一时彼一时，没个准主意。
关翎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转而想起四皇子与靳统领在醉仙楼结识邹夫人的传闻。
这两人是青楼通，比地图好用。
“奴才愿随太卜大人出行！”
她一高兴，拽过小太监，扒掉了他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