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迅速的归于安静,静的落针可闻。四春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她把菜刀放回灶台上,才感觉浑身酸软,没了力气。
虚弱的走回屋里,四春点亮煤油灯,用手擎着,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
长顺弄的都很牢固。
等明天长顺回来,把猫洞堵上,就安全了。
四春拿着煤油灯站在外屋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她看见地上有一截东西。蹲下身,用灯光一照,吓了一跳。
一小截手指!
难道自己刚才剁了那个人的一小截手指?意识到这点,四春头上的汗立刻冒了出来。
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点点内疚。
这个傻丫头!
第二天一大早,长顺像往常一样,回来看一眼。
一进屋,冰锅冷灶的,四春居然没做早饭。这个丫头勤快,喜欢早起,每天长顺回来的时候,她基本把早饭都做好了!
长顺进了屋,看见四春呆呆在椅子上坐着,她面前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小截手指!
他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起四春的手一看,十个手指都在,一个不缺,那这一小截手指是谁的呢?
“这手指头是谁的?”长顺着急的问。
四春抬起头,茫然的望着长顺摇头:“我不知道!”
长顺急的原地转了一个圈,直拍大腿:“我的姑奶奶,你要急死我呀,快告诉我出了啥事?”
四春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长顺说了一遍。
长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妈的,还真有不是人的玩意,居然半夜来敲门了!要是让我抓住你,我剁了你整只手!
长顺在心里暗暗发狠,看来今天晚上,自己睡不成好觉了!
看着四春的黑眼圈,长顺知道,昨晚上她肯定一夜没睡。
他拍拍四春的肩膀,安抚她:“没事,一会我把猫洞钉死。现在大白天的,谁都不敢来。你上炕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四春看了长顺一眼,乖乖的点了下头,爬上炕,盖上被子,一会就睡着了。
长顺把猫洞用木板钉死,他把动作放轻 ,尽量不发出响声,免得惊动屋里熟睡的四春。
果然,长顺钉完,进屋看了一眼,四春睡的正香。
他默默的注视了她一会,叹息了一声,出了家门,上工去了。
晚上下工 ,长顺回来了,看四春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稍微放了点心。
他爬到炕上,一阵的翻箱倒柜,找出了冬天的那件老羊皮袄。
四春纳闷 ,在不济,也五月天了,怎么也不至于穿皮袄吧!
长顺看出了四春的疑惑,笑着向她解释:“被子薄,晚上有点冷,压个脚!”
四春低下头,心里有点内疚,要不是自己住着长顺的房子,他也不用去和别人挤窝棚了。
其实长顺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晚上,他要给四春守夜,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是人的玩意在打四春的主意。
他想和四春说明白,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在四春眼里,长顺也是个外人。
一个外人在窗外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没准四春会更睡不着。
还是默默的守护就好。
长顺临走的时候,把皮袄偷偷的扔在柴禾垛上。
回到许家大院,忙完了剩下的活计,长顺重新回到了家。
屋里亮着灯,四春婀娜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长顺的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悸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长顺不知道。
但长顺知道另外一句话——君子不乘人之危!
屋里的人终于吹灭了油灯,躺下了,长顺叹了一口气,上柴禾垛拿回老羊皮袄,铺在外屋门口,他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
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四周的动静。
这一夜,四春睡的很不安稳,她时不时的起来,拿着煤油灯里外屋巡视。
那豆点一样晃动的灯光,闪闪烁烁,忽明忽暗,一如长顺躁动不安的心。
一大早,天微微放亮,长顺藏起皮袄,回了许家。
第二天夜里,长顺依然回来,守在四春的窗外。长顺蜷缩在老羊皮袄上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在柴禾垛外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目光冷冷的盯着他,充满了敌意。
地上拉着长长的影子,在整个临江屯子,都找不到第二个!
一连几天晚上 ,长顺也没发现有人再踏进过这个院子,看来四春的那一刀,已经把来人的胆子吓破了。
一连几天晚上不睡觉,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
长顺明显的精神恍惚,眼神疲惫,干活出了几次错,被管事的呲哒了一顿。
刘大个趁没人的时候,凑过来问长顺:“咋的了,哥们,一天丧打幽魂的呢?出啥事了吗?”
长顺从来没拿刘大个当外人,两个人总是一起干活,一起出车,他把刘大个当做最好的朋友,哥们。
有事他是不会瞒着刘大个的。
于是,长顺把这几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和刘大个学了一遍,听说那个人搅动门栓,被四春剁掉了一小截手指,刘大个变了脸色。
“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真是啥人都有啊,作死也不看地方!”刘大个发了一会牢骚。
伸手拍拍长顺的肩膀说:“你小子真不够意思,也不拿我当哥们啊,四春毕竟是和咱俩一起回来的,护着她不也是我的责任嘛!”
刘大个说完抬起头,看看天说:“这两天总阴呼拉的,看来要变天,今晚上咱俩看着吧,一人还能睡半宿觉,不耽误明天干活!你看中不?”
长顺这几天早折腾的迷迷糊糊的,一听有人替换他半宿 ,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很高兴的就答应了。
刘大个见长顺答应了,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你看头半宿,我看后半宿吧!”
长顺没多想,嘴里答应着,打着哈欠走了。
晚饭过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到天黑透了,长顺脑瓜子上顶个麻袋片,回到了家,他把羊皮袄裹在身上,缩在柴禾垛空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门的方向。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都把皮袄铺在外屋门口。今天下雨了 ,柴禾垛空多少背点雨,不至于淋的太湿。
长顺觉得,越是下雨阴天这样的天气。出事的概率越大 ,所以他必须警醒着点。
反正,后半夜刘大个来换他,半宿在艰苦,他也能熬的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