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儿躲在草丛里,用手扒开枯草,偷偷的看着刘二跑进寨子又跑出来。
看着老头捶胸顿足的样。郑四忍不住的掩面偷笑。
刘二师傅站在门口想了一会,急忙奔着大小儿下山的方向找了下去。
看见刘二不见了人影。郑四儿从草丛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又把头上的草屑拿下来,背着小手,扭扭答答的向寨子里走去。
回了屋,她拿起刘二的酒葫芦,把里面的酒倒掉了,用水涮了几遍,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是有一股子酒味。
没办法,将就凑合吧!她一边摇头,一边往酒葫芦里面装水。又把怀里的大饼子拿出来,用油纸包好,重新放进怀里,把酒葫芦挎在肩上。
郑四儿出了寨子门,辨认了一下方向,她知道,七星砬子 山在她家的北边,要想回家,她得往南走。
南面是阳坡,积雪白天融化,晚上还是会结冰,所以南面雪地颜色深黑,又硬又滑。
背面的阴坡,雪色莹白,还比较松软。
郑四儿顺着寨门出去,走的也是大小儿和刘师傅走的方向。
但南面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郑四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
山里几乎一个样,到处是枯草和树木,三月天虽然有点冷,但郑四儿走的满头大汗。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估计按年前她和哥哥上山的速度算,现在离家应该没多远了。
郑四并不知道自己偏离了方向,已经离家越来越远了。
她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 ,腿也有点打颤了。这是饿了。
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打开 ,大饼子冷了,硬邦邦的,咬一口直掉渣子。
她从肩膀上摘下水葫芦,嘴对嘴喝了一口。水一入喉,从嗓子眼一直到胃里,冰冷。
郑四吃了一个大饼子,把剩下的一个又揣回怀里,把水壶重新挎上。身上开始发抖。
她知道,吃了冷饭,喝了冷水,想要暖和过来,那就得抓紧运动,就要到家了。想想都兴奋。
郑四觉得自己该往山下走了,到了山脚,就应该看见进屯子的小路了。
无知者无畏啊!她要是知道她找不着家了,晚上就得冻死在山上。早就吓哭了!
郑四蹦跳着在树木之间穿行,一点点往山下去。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鸟叫。
走着走着,她听见身后有扑通扑通的脚步声。
郑四站住了,心通通的跳个不停。回头一看。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忍住了,总算没叫出声音。
远处的大树后面 ,转出一只黑瞎子。郑四虽然没见过这玩意,但经常听大人说起。
现在是三月下旬,黑瞎子刚结束冬眠,从洞里爬出来。这一个冬天的消耗,让它看起来有些瘦骨嶙峋。身上毛都不顺滑,炝毛炝刺的!
郑四儿吓懵了,张大着嘴,一步一步往后退。
黑瞎子也看见她了。前爪立起来,叫唤了一声,就迅速的向这边冲了过来。
这是一只母熊,它的窝里还有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熊。它急需补充营养,所以食物对它很重要。饥饿的时候,熊瞎子也吃人!
郑四的身后,是一个断崖式的陡坡。看见黑瞎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吓得腿都不会走路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用手拄着地,一边哭,一边往后退。
两手按空,郑四顺着陡坡摔下去了。黑瞎子来到坡前,徘徊了一阵,还是不放心窝里的幼崽,转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
一阵剧烈的疼痛把昏迷中的郑四痛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正在行驶的驴车上。
赶车的带着棉帽子,穿着大棉袄,背对着她,郑四看不清他长啥样。
她动了一下,想坐起来,腿上一阵剧痛,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别动!你的腿摔折了。”听见声音,郑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少年的怀里。
她的左腿外侧从脚踝一直到掖下,里侧从脚踝到腿根,被两根木棍绑着。左腿抬高,底下用东西垫着。
赶车的男人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郑四儿一眼说:“这小丫头倒挺刚强。硬是能挺住不哭!”
话音刚落,“哇”的一声,郑四咧开嘴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着往起爬。
“栓柱,抱住她,前面不远应该有个屯子,找户人家,先看看她的腿到底伤的怎么样!”
叫栓柱的少年听了男人的话,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郑四儿能感觉到栓柱的手有点微微发抖,她抬起头,映着落日的余晖,看见一张和大小哥一样年轻的脸。
郑四儿的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缩了缩肩膀,窝在栓柱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郑四儿感觉有人把自己背了起来 。她赶紧睁开眼睛一看,背着她的是那个赶车的男人。
前面一路小跑着开门的是个女人 。男人把郑四背进屋里,放在炕上,郑四儿睁开眼睛一看,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
郑四儿皱紧眉头,心里算计怎么才能跑出去找哥哥去。这个男人让她想起了赵玉清,没来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人忙着烧了半锅温水,赶车的男人把绑在郑四儿腿上的木棍拿下来。
女人把郑四儿的裤子脱下来,拿来白酒,把她身上的划伤细心的擦拭一遍,又拿来一副夹板,放在一边。
赶车的男人洗了手,脱掉了大棉袄。挽起袖子,走过来,伸手握住郑四儿小腿。
郑四儿浑身一哆嗦,赵玉清的嘴脸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想都没想,用她那一只好腿使劲踹了男人一脚。
男人正聚精会神的给她看腿呢,没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正踹在他肚子上。
男人愣了一下神,哈哈笑了:“这孩子戒备心还挺强。”
“让我看看你的腿,骨折的严重不严重。”
郑四儿回过头。泪眼汪汪的,求救似的看向女人。
女人摊开双手:“你看我有啥用?我也不会接骨。你别不知道好歹啊,骨头接不好,挺好个小姑娘,可就变成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