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却发现他娘呆呆的坐在炕上。头发散乱,憔悴的不成样子。
他用责备的目光看了弟弟一眼。
花秋哭了:“二哥,娘就这样坐了两天两夜了!”
花春走到炕边上,拉起老娘的手:“娘,你这是干啥呀!”
老太太扭过头,干瘪的眼里落下一滴眼泪来:“老二,这三天你去哪了?你姐姐是不是出啥事了。”
“别糊弄我,我眼瞎,心可没瞎,三儿能学你说话,却学不来你的脚步声,你们姐弟三个,不用开口,我就知道是谁!”
花春知道瞒不住了,低了头。
老太太用手捶炕:“你姐姐死了是不是呀?”
花秋走过来,抱住二哥,哇哇大哭起来,这三天,他一直憋着,不敢哭。
花春抱紧弟弟,眼泪无声的滴落。
“命啊!这都是命啊!”老太太嘟囔着,伸出颤抖的手,摸到自己的枕头,用手来回摩挲了半天。然后把枕头扶正,默默的躺下了。
拉起薄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一个人躲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
第二天花老太太一直低烧,昏昏沉沉的。嘴里含糊不清的总嘀咕什么!
花春把耳朵凑到娘的嘴边细听,才听清娘说:“等等娘,你一个人走, 我不放心啊”
当天晚上,花春没敢睡觉,怕老娘有个好歹的,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但是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 。他已经一连五天没睡个好觉了。
他强打精神看了看弟弟,花秋睡的正香。花春没舍得叫醒他。
“我就眯一会!”花春嘟囔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花春被一阵急切的挠门声和犬吠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花秋也刚刚爬起来。
花秋半闭着眼睛说:“二哥,黑子要进屋,你把它放进来吧!”
花春没搭茬,他看见窗外有火光。屋里已经能闻到烟味了。
“三,快起来!”花春急急的喊:“着火了!”
花秋一骨碌爬起来。
花春用被子把老娘裹紧,打横抱了起来。飞起一脚,踹开窗户,浓烟和火苗子呼的一下扑过来。
花秋就式一滚,到了窗户边上,纵身一跃,就出去了,外面浓烟滚滚。
花秋一边咳嗽,一边伸开双手。花春知道,弟弟这是让他把老娘送出去。
情况危急,花春也没功夫想花秋有没有力气接住老娘了。
他趴在炕上,两手平着把老娘举过去。
花秋伸手接住,立刻抱着老娘,坐在地上。烟往上跑,越接近地面,烟越小。再者他还小,站着他也抱不动。
花春两下子骨碌到地上,让弟弟把娘放在自己背上,背上娘,猫着腰往大门外跑。
花秋后面紧跟着。别看他小,平时没少跟哥哥上山打猎,胆量惊人。遇事沉着冷静。
要不说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呢!
哥俩跑到半山腰上,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房子整个烧起来了。火光冲天,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尤其刺耳。
黑子也跟着跑来了,在哥俩的腿边不停的蹭来蹭去。一劲摇着尾巴。
花春心里纳闷,刚才仓皇之中,他明明闻到了油味 ,这场火怕是人为的。
但大黑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呀!深更半夜的,要想进他家院子里放火,属实不容易!
他根本就没听见狗叫声!
花春没想到, 黑子也有自己的私事。屯子里有条母狗起秧子(发情),黑子跑去会情人了。
等到它力挫众狗,赢得小母狗倾情回眸 ,成就好事以后回来,火就着起来了。
也亏得黑子回来的及时。要不这几口人没准真就葬身火海了。
花春在心里冷笑,赵家这是做贼心虚。要杀人灭口了!
眼下,娘几个无家可归了。
看样子,也只有上七星砬子找一撮毛了。娘病的厉害,也要找先生看看。
七星山上的邱老道 ,名声响亮。花春也只能去那碰碰运气了!
花秋抬脸看着哥哥,等着他拿主意。有娘和哥哥在,花秋并不在乎去哪。
花春摸摸弟弟的头,把娘放下来,抱在怀里。娘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动了动身子。又沉沉的睡去了。
花春看着自家的房子烧趴架了。站起身,重新把娘背好 ,准备上山了。
可惜了爹留下的那杆土铳了!
黑子坐在地上,冲着家的方向嗷嗷嗷的叫了几声,站起身,率先向山上跑去。
哥俩个沿着崎岖的小道,向七星砬子攀登。
更深露重,两人一狗,很快浑身湿漉漉的了。
花春常年在山里打猎,知道七星山绺子在哪,只是背着娘,不敢走的太快。
黑子在前面开路,花秋频频伸手把头顶的树枝搪开,便于哥哥通过。
哥俩走了一个半时辰,终于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到了一撮毛的山门外。
黑子在山门外,跑来跑去。不时的汪汪两声,绺子里几条狗冲出来,顷刻间咬在一起。
狗叫声惊动了绺子里的土匪,几十个人呼啦啦跑出来,有提鞋的,有系裤带的。着急忙慌的,以为有人攻打山寨来了。
出来一看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坐在山门外的树墩子上,怀里还抱着个人。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几条狗掐架。
一撮毛阴沉着脸走出来 ,手下的弟兄也太松懈了,这要是谁来攻打绺子,直接让人连窝端了。
“昨晚上是谁值的夜?”一撮毛怒吼一声:“给我一人抽五十鞭子。”
看见这几条狗掐的难分难解,一撮毛更生气了:“几条狗干不过人家一条啊?养你们有啥用啊?今天要是干败了,全给老子他妈下汤锅!”
仔细再一看这条黑狗,似曾相识!哎呀!这不是黑姑娘吗?
“这不是黑姑娘 !这是它儿子,小黑子,它俩不一样,黑姑娘有白尾巴尖!”一提起他的狗,花秋就来劲了。
狗既然认识,那人就不用说了。一撮毛知道,来的人是四马架的花家。
紧走几步,一撮毛就到了花春的跟前了。
花老太太也醒了,花春为了让他娘躺的舒服点,把被子打开,铺在地上。
老太太斜倚在儿子腿上。吸了吸鼻子,有花香,有新鲜的泥土气息,有虫鸣鸟叫。有狗咬声。她问儿子:“老二呀,咱们这是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