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芳整理一下思路，开始娓娓道来。
她首先说起陆家和金玉宗的冲突。
金玉宗为了平息陆家怒火，主动送上一颗人头。
但那颗人头，明显只是替罪羊。
所以陆家并不满意。
他们按照既定计划，展开了报复行动。
但规模比较克制。
可见，那颗人头多少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而金玉宗，作为一家高级圣地，面对打击报复，也不可能毫无表示。
于是双方发生了一系列冲突。
打打闹闹一直持续到现在。
陆白问：“雷渊和白帝洲没有参与吗？”
白庭芳道：“还没到那个级别。”
“何况，他们也有各自头疼的事情。”
“哦？”
白庭芳继续道：“近两年，整个核心区域变得动荡无比。”
“各大圣地，包括仙路十八弯之间，经常发生摩擦。”
“甚至爆发了十几次小规模的圣战。这在以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圣战？”
陆白诧异。
他记得元杰叔说过，圣战轻易不会开启，除非核心利益受到损伤。
但听娘亲所言，圣战好像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白庭芳再次开口：“除了冲突之外，挑战也在大规模上演。”
“以前，挑战大部分都局限于渡劫以下。但现在，竟然以圣人为主。”
陆白：“那不也是圣战？”
“不。”
白庭芳道：“势力与势力之间，有圣人参与的群体交手，才叫圣战。而个人与个人之间，叫做圣擂。”
陆白好奇：“圣人为何要发起圣擂？为了切磋吗？”
白庭芳摇头。
“切磋的话，找自己人或者朋友就可以了，没必要找陌生人。”
“你不知道，三成的圣擂，最终都决出了生死。”
“屠圣这种非同小可的事情，如今可能每天都在上演。”
陆白惊讶，这么疯狂？
可是为什么呀？
圣人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娘亲。
白庭芳略一沉吟，说道：“按照你爷爷和外公分析，这跟天地规则对【圣意】的容纳上限有关。”
陆白不解：“什么意思？”
白庭芳道：“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有一块荒地，杂草丛生。忽然有一天，里面长出一根萝卜。但没过多久，这根萝卜就被荒草淹没了。为什么？”
“因为杂草太多，萝卜吸收不到养分，便无法生长。”
“但如果这块荒地上，长满了萝卜呢？那么杂草就会面临萝卜曾经的境地。”
“再假设一下，如果萝卜多到荒地无法承受呢？新萝卜想要生长，是不是就要抢占老萝卜的坑？”
陆白若有所思。
“您的意思是，人界是荒地，圣意是萝卜，新圣想要成长，就必须抢占老圣的坑？”
白庭芳点头。
“你还没有成圣，所以不知道成圣的滋味。当你踏上涅盘之路后，就会感受到一股冥冥之中的注视。这股注视，将会带给你强烈的压迫。你可以将之看作：杂草的侵袭。”
“如果荒地中只有一根萝卜，它很快就会被压迫得粉身碎骨。这就是为何东南西北四大偏域，很难开启圣世的原因。他们总是只能诞生一根萝卜，而没有第二根第三根第无数根。”
“而一旦萝卜像雨后春笋一般涌现，杂草便不足为惧了。”
“此后，萝卜将开启同类竞争。”
“当萝卜多到荒地再也没有任何容纳空间时，就会出现相互蚕食的情况。”
陆白听到这里，表情有一丝质疑。
“老萝卜占据各种优势，新萝卜怎么跟他们竞争？”
白庭芳道：“确实，渡劫巅峰想要屠圣，几乎不可能。”
“但如果有别人帮忙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别人把坑刨出来，你迅速占进去就可以了。”
陆白问道：“要是我刨出来的坑，被别人先一步抢占了呢？”
白庭芳微微一笑：“你若有能力把别人刨出来，那就动手。没能力，那就认命。”
“好吧。”
陆白心想，最终还是实力为尊。
这时，他心中一动。
静怡姑姑迟迟无法成圣，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陆家想要培养她成圣，岂不也得为她刨个坑出来？
“娘，听您的口吻，人族繁衍无数年，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白庭芳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有，但传承中没有记载。”
她也觉得有点不理解：“记得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次大盛世，圣人数量比现在还要多。但也没听说过，圣意超出天地规则的容纳上限。这可能跟四大域墙全部崩塌有关系吧。”
“什么？”
陆白抓住关键一句：“四大域墙全部崩塌？”
“对。”
白庭芳道：“这就是接下来我想跟你说的。”
“在你消失之后的第二年，南域和北域有人踏上涅盘之路，正式开启圣世。随后不久，域墙便轰然崩塌。”
“第三年，西域也跟上南域北域的脚步。”
“如今，人界五域已经全部贯通，这是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从未出现？”
“嗯。在有记载的人族历史中，还没有五域同时处于圣世的情况，最多四域。”
白庭芳眼中闪过一丝郑重：“当反常情况出现时，所有人内心都是矛盾的，既兴奋又恐慌。”
“在大浪淘沙中，你是被淹没，还是乘风破浪，谁都不清楚。”
“所以，各大势力充满躁动。”
“另外，五域虽然贯通了，但天地规则却不在同一水平。”
“中域修行之道昌盛，天地规则自然最高。”
“其次是率先开启圣世的东域。如今，东域已经允许中阶圣人进入了。”
“而后开启圣世的南、北、西域，仍然只允许低阶圣人进入。”
“这两年，中域有大批站在圣人门槛上的渡劫巅峰，前往四域寻找成圣机会。”
陆白立刻插口道：“既然可以这样，为何还有人抢占老萝卜的坑呢？换一块荒地不就行了？”
“不过。”
他话锋一转：“记得东域刚刚开启圣世的时候，似乎没有多少渡劫巅峰过去，只有年轻一辈。”
白庭芳解释道：“因为那时候中域的圣意还没有饱和，仍然可以自由成圣。如此，谁愿意背井离乡，去面对相对陌生的天地规则？”
陆白眉头一皱：“相对陌生的天地规则？”
“没错。成圣需要跟天地规则对抗，在熟悉的环境下，难度更小，成功率更高。而在不熟悉的环境，难度就会大幅提升，成功率自然就会大幅降低。”
“这样的话，就看个人选择了。”
“你可以去其它四域，面对陌生的天地规则，也可以留在中域，抢占老萝卜的坑。”
“在很多人眼里，前者似乎更简单一些。但其实，都不容易。”
陆白问道：“静怡姑姑也要成圣，她有何打算？”
“她啊。家里先探索一下第二条路。不行的话，再走第一条。她曾经在东域生活过十几年，对那里的天地规则还算有一定适应性。”
陆白由陆静怡想到了自身。
他未来成圣的话，中域不行，是不是也只能选择东域？
白庭芳叹道：“大一统之世刚刚降临，人界就已经乱到了这种程度，后续肯定会更加严重。”
“所以儿子，你不能一天到晚沉迷在温柔乡里了，该努力还是要努力，尽快把修为提上去。以你的天赋，五十岁之前冲击圣位，并非不可能。”
陆白乖乖受教。
但心里却撇撇嘴，沉迷温柔乡怎么了？
那也是修行。
但他无法向娘亲明说。
娘亲耳提面命，也是为他好。
修为是一切的基础，确实应该尽快提上去。
到时候，拔萝卜刨坑，岂不手到擒来？
从东域的大争之世，到现在人界的大一统之世，未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世。
陆白算是看明白了。
主角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热闹起来，甭管此前平静了多少年。
这是必然的事情。
不热闹，读者老爷不满意啊。
“娘，我还有个疑问。”
陆白捏着下巴说道：“为什么只有咱们人界是分域的，其它五界都没有？他们的天地规则不会失衡吗？”
白庭芳陷入思考。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存在，便有存在的道理。
但是为什么呢？
过了半晌，白庭芳似乎有了答案，开口说道：“这可能跟人族的心性有关系吧。”
“人族讲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修为一旦接近天地规则上限，便会追求更加高级的地方。就这样，慢慢形成中域的核心区域。然后开始两极分化，越高级的地方越高级，越没落的地方就越没落。时间久了，天地规则自然会有落差，域墙便因此诞生了。”
“而其余五界不一样。”
“佛界的佛修，虽然也是人族，但他们心中【佛国】的概念很强。”
“在不同的佛国中，修行理念和信仰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们不是按照境界高低来分类，而是按照理念和信仰。这样就很容易造成百花齐放的局面。整个佛界，顶级佛国的分布很均匀。”
“而修罗族、妖族、尸族和冥族，他们奉行的是‘领地’概念。占山为王，占水为皇，别人都不能染指，除非杀死他们。如此，也不容易形成强者高度聚集的情况。”
陆白轻轻颔首。
好像有一定道理。
接着，娘俩儿又聊了一些外界的其它变化，然后便将话题扯到了家里的事情上。
“你姐姐已经晋级化神巅峰，现在外出游历了，寻找渡劫契机。”
“而仙儿，这几年一直在外面飘荡，就回来两次。她的修为已恢复到曾经的巅峰，大概化神中期吧。接下来，便是正常修行了。”
陆白问：“仙儿‘为凡人而歌’的事业怎么样了？”
白庭芳露出笑容：“很不错。”
“她创作了一首大受欢迎的曲子，叫做《月满西楼》，我听了都大为触动。如今，仙儿在凡俗和低阶修士中的声望很高，想必积累了不少乐华。”
陆白听完嘿嘿一笑。
《月满西楼》啊。
回来让她表演一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娘俩儿又聊了一会儿，陆白道：“我去看看爷爷？”
白庭芳点头：“去吧。”
离开芳苑，陆白来到爷爷陆归鸿的居所。
老爷子看到他很开心。
陆白坐定之后，说道：“爷爷，我想问您个事儿，无尘先祖有没有在剑祠中留魂？”
陆归鸿不解孙儿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但他还是回答道：“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以前是？”
“大概十几万年前吧。族典中记载的，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时间。”
陆白沉默片刻，道：“为何现在没有了？”
“因为它湮灭了。”
“？”
陆白皱眉：“无尘先祖死了？”
陆归鸿摇头。
解释道：“剑魂熄灭，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主体陨落了，另外一种则是时间太长，剑魂承受不住岁月的侵蚀，能量耗尽而熄灭。”
“无尘先祖便是属于后者。”
“如果他老人家没有失踪的话，在剑魂能量快要耗尽时，就可以重新补充。可惜，他老人家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机会。”
陆白心里哦一声，原来如此。
陆归鸿奇怪：“你问这个干嘛？”
陆白正色回道：“孙儿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发现了有关神墟的只言片语。”
“哦？”
陆归鸿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的注意了。
陆白道：“神墟是一处比六界更加高级的地方，这个应该没有什么疑问。有不少强者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前往那里。”
“我怀疑，无尘先祖已经到达那里。而且修炼到不能再回来的境界，因为人界的天地规则已经无法容纳他。”
陆归鸿陷入沉默。
他也一直坚信，像无尘先祖那样惊才绝艳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陨落。
难道六界历史上那些横推一世的强者，莫名其妙失踪后，全都去了神墟？
陆白打断陆归鸿的思绪：“爷爷，您的修为差不多已经达到人界之巅，为何没有去寻找神墟呢？”
陆归鸿面露苦涩。
“踏入高级之地，无异于破界飞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需要感应到召唤才可以。以我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资格。没有召唤，你永远也找不到其门而入。”
“召唤。”
陆白轻轻念叨这两个字。
曦说，以后他、清影，或者不知名的谁，都会前往神墟。
因为他们是所谓的火种。
难道只有火种才能感受到召唤？
无尘先祖，还有那些消失的一世之尊，曾经是不是火种？
……
看完爷爷，回到自己的宅院，陆白准备遁入九绝空间。
出发幻界之前，他让慕妃色在九绝空间中照顾星夜。
当时没想到，一走就是三年。
妃色肯定快憋死了吧？
嗖！
陆白魂力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然后出现在九绝空间中那汪盛放大金莲的清潭旁边。
哗啦啦抄水声传进耳朵。
陆白凝目一看。
一道长发如瀑的曼妙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水中。
陆白眼睛一亮。
妃色竟然在泡浴？
不看白不看。
他迈开脚步，走向水边，准备一饱眼福。
这时，妃色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转身，脆生生说道：“妃色姐姐，你画完符了？”
“要不要下来一起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