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略显凌乱的发型都没怎么经过好好梳洗,压根就不是面圣该有的仪容。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吕老太监都发话了,除了圣上之外,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吕老太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朝廷的高手的确不在少数,只是天青将军、嗜血统领都不在天元城,侍卫营统领袭风又忙着训练刚入营的御前侍卫,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纪纲了。
虽不入天虚榜,纪纲也算是难得的人才,能与榜末的传说相提并论,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助力。
“吕总管,祁道庭真的要对圣上不利?”
“您老可得拿个准儿,不然的话,开罪了圣上,又开罪了国师,我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颐指气使的纪纲,何曾出现过如此颓废的模样,看样子是现实的打击确实太大,让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杂家还会害你不成?”
“来吧,再纠结,再拖延,就都来不及了!”
磨磨唧唧的行为,吕老太监真的是为之气结,好说歹说,总算是将纪纲扯到了天机殿的门前。
殿门紧闭,数名侍卫手持刀剑,正对着大门,一点都不敢松懈。
密不透风门窗,竟然还泄露出了大团大团墨绿色的烟气,谁都无法想象,天机殿的内部,情况究竟已经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看,咱家没骗人吧?”
“就冲着那儿,用你的七煞来去刀,可劲儿砍就成!”
伸手指了指天机殿,吕老太监看到纪纲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他腰间将狰吼刀给抽了出来,塞进了纪纲的手里。
“你不是觉得鹰王不如你么,那家伙在这儿,妥妥的会动手,纪大人,给你的宝贝儿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别当孬种!”
“砍坏了天机殿,也是救驾的大功一件,营造司那儿,杂家自有分说,无需纪大人费神。”
“此间事了,我敬事房大可出一份手令,让太医院乖乖听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纪纲除了依照要求照做,还能怎么办?
双手死死握住狰吼刀,纪纲一声虎喝,摆起七煞来去刀的起手式,身后浮现出一只明黄色的狰兽形象,四只爪子死死抵住地面,龇牙咧嘴。
七煞来去刀的要义乃是将刀劲在小空间内往返来去,不断叠加累积,直至巅峰的第七重为止,而后以煞气为根基,一刀劈出。
一刀之间,足足有七刀的威力,这等手段,当可越级而战,以弱克强,如此,方才是纪纲引以为傲地资本所在。
刀影来回叠荡,狰吼刀上的紫芒越发浓郁,纪纲蓄力已毕,猛地砍出绝强一刀。
刀芒凝实,破空而去,正对准天机殿殿门而去。
“咔咔咔咔……”
几乎就在挥刀的同一时间,天机殿大门打开,圣上紫倾风一马当先,国师祁道庭尾随其后,踏出殿门。
七煞来去刀已是不吐不快的境地,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哪有随随便便撤回的道理?
眼瞅着刀芒直挺挺地砍向圣上的头颅,纪纲吓得魂飞九霄,除了尽力控制刀势,让它在有限的空间内稍稍慢一点之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救驾有功变成刺杀圣上,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依着天元皇朝的律法,诛九族,那都是往小了去说的。
“大胆纪纲!”
紫倾风的双眸之中迸射出两道幽绿色的火光,话音未落,原地只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一条墨绿色的龙形虚影游走于紫色刀芒之上,轻轻一绞,聚合了七股劲力的刀芒便溃不成军,消散开去。
不知何时,紫倾风的身影已出现在纪纲的身前,皇极掌正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龙气透体而过,一分为九,合力围攻狰兽,都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狰兽虚影咬散。
“噗!”
大片大片的鲜血自纪纲的口中喷吐而出,他的身躯向着后方重重抛飞了出去,而后狠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昏死过去。
狰吼刀从纪纲的手中滑出,几道甚是明显的裂痕爬满了刀身,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柄兵刃又得报销了。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莫说是吕老太监,便是祁道庭都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全都懵得一塌糊涂。
“胆敢忤逆犯上,刺杀于孤,简直自寻死路。”
“来人,将纪纲拿下,褫夺紫衣卫指挥使的职衔,连同他儿子纪枫的同知一并摘了!”
“全部押入天牢,听候刑部发落!”
紫倾风一甩袖袍,三两句话,几乎直接就给纪氏一门判了死刑。
周围的大内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大乌龙,都是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万岁爷,这,纪大人并非是有意为之,他是为了救驾而来,担心主子有危险。”
“还望主子万岁爷看在纪大人辛辛苦苦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别……”
吕老太监那张苍白的老脸吓得都变绿了,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直接先跪了下来,为纪纲求一求情。
再怎么说纪纲也是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语前来助拳,若真的就此问罪,吕老太监就算心硬如铁,也会觉得有些自责。
把头磕得“咚咚”响,吕老太监一边磕头,一边跪着爬到了紫倾风的跟前。
看着面前的亲切又熟悉的老人,紫倾风的心在不知不觉间温柔了那么一点点,可眼眸中的绿火熊熊燃烧,很快就将所有的温暖尽数驱除,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弑君之罪,也配有人求情?”
“怎么,吕总管,难道你也是同谋不成?”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把吕老太监所有想要说的心里话全部都给堵死了。
“现在闭上嘴,孤还可以认为你只是一时失察,才没有及时护驾。”
圣上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变得有些遥远,明明还是那个声音没错,但吕老太监却觉得,这个圣上,也太过于陌生了一些。
“唉。”
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吕老太监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只能用怜悯的目光瞥了纪纲一眼,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想要强行捞人,说不准人没捞出来,自个儿先陷进去了,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浅显的道理,吕老太监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