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源山到栖霞岭,以洛一缘今时今日的实力,本来应当花费不了多少的时间。
不过自一场天地大灾劫之后,天地颠倒,日月轮换。
玄域与元域大片大片的疆域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让寻路多了不少的难度。
足足花费了三四天的光景,洛一缘先是走了一趟回头路,为当初给他们驾驭马车的周老哥家里送上了一份不菲的帛金,而后再绕道而行,终于回到了栖霞岭,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一别十多年,当初途经此地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无边的黄沙所掩埋,几乎没有多少剩下的东西可言。
尤记得当年的栖霞岭,还是风和日丽,花草茂盛,想不到一别十数载,已沦落到如今这样破败不堪的局面。
复行数十步,洛一缘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
微微皱眉,气灌脚底,大量的黄沙如同喷泉一样拔地而起,向着周遭飞溅开去。
深达数丈的坑洞,以洛一缘为中心出现,只见他漂浮于地线之上,脚下并无一物,仅有淡淡的水波纹一样,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深坑之下,数架平平无奇的木制平板小车顿时显露出了它们的身影。
几乎每一辆小车都缺胳膊少腿,部分的位置还能看到深邃色泽的血渍残留,很明显是当初那群镖师所留下的。
因为长年收到风沙的侵蚀,许许多多的小车都变得腐朽不堪,洛一缘甚至只是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就裂开了大半,仅留下一地的残骸。
深坑的不远处,还有不少散落的白骨,七零八落,连一副完整的尸首都不见得能拼凑出来。
隔了这么多年,洛一缘也无从分辨,这些尸骸究竟是与他同行的镖师,还是无恶不作的黄沙盗匪。
早在十九岁踏出幻月林海,重回江湖的那一年,洛一缘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群凶悍成性的黄沙盗匪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或许当初这些黄沙盗匪出现在此处,真的是受了玫婆婆的指使,不过这群家伙本身就取死有道,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江湖肃清毒瘤罢了。
栖霞岭之下,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幻月林海。
常年笼罩在雾气与瘴气之下,想不到天地大灾劫这么猛烈的变化,也没有让这片本就神秘的区域受到多少影响。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洛一缘慌不择路地到处东躲西藏,只顾着保全性命为上,根本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去注意周围的环境。
现在重临故地,除了所处的位置变得不同了以外,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很大的变化。
“一别数十载,不知道你,等到他了么?”
嘴里轻声说着,洛一缘毫不犹豫,径直踏入了幻月林海之中。
已知得罪洛一缘的势力当中,最难对付的便是魔教、大乘佛寺与元帮三个。
洛一缘将目标先放在魔教的身上,除了自身某种意义上来说,与魔教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儿交情之外,魔教也是唯一一个有确切消息与风雨山庄有关的势力。
根据阎罗天子的说法,点星剑客郁奕就被看押在魔教地牢之中,过得日子苦不堪言,怕是比石长发还要凄惨一些。
魔教说是整个元域中明面上最强大的邪派势力也不为过,除了十强神话当中的月之外,还有嗜血魔鬼与邪公子两位天虚级别的传说人物。
洛一缘倒是不怕嗜血魔鬼与邪公子,但玫婆婆不论怎么说也有恩于自己,打一声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若是玫婆婆真的铁了心要保魔教的周全,那为了自己的伙伴,洛一缘也不得不对这位有着半师之谊的人刀剑相向。
一踏足幻月林海,无数的瘴气就好像闻到了味儿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洛一缘也没有多费功夫,真气震荡,扩散开来的气浪就将瘴气连带着雾气吹得老远老远,一下子就清出了大片安全的区域。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洛一缘根本不会被一路上出现的幻觉而耽搁,身形急速前行,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衣衫边角。
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曾经的危险,都变得不值一提。
藏匿在幻月林海之中的野兽们也似乎嗅到了生人的味道一样,可当它们有所妄动的时候,一缕剑气便会从地底钻出,直截了当地了解了它们的性命。
数之不尽的参天古木越发的壮硕,以一种莫名的方式静静矗立在幻月林海当中,集天地之造化,竟然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阵法。
配合着不见天日、昼夜难分的瘴雾天幕,使得幻月林海当中方向难辨。
就算是用最简单的方法一路前行,也只会得到最愚蠢的答案。
待得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会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打转,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小区域几步的距离。
幻境幻阵,看似难以应对,洛一缘却直接用力大砖飞的方式来解决。
左手轻轻抬起,剑指向着前方微微运劲,汹涌澎湃的剑气一路横扫,不知道将多少参天古木直接绞成碎末。
一剑,便清出了最少有数百丈的距离,也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凭借着最为原始的寻路方式,根本没有花费多少的功夫,洛一缘就找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标。
古朴的宫殿,在视野的尽头部位,露出了一丝丝的痕迹。
二话不说,洛一缘身形再度闪烁,很快就出现在了幻海魔宫的正门前头。
紧闭的大门上,爬满了青苔,似乎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好不容易终于要见到故人,洛一缘却突然有些心慌了一样。
刚刚伸出要去拍门的手,也僵直在了半空当中。
是近乡情更怯么?
或许,就连洛一缘自己,都不太清楚,也不太明白。
这个阴森、恐怖、诡异、神秘的地方,给了从小就颠沛流离的自己一种故乡的感觉。
而玫婆婆,更像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见证着自己的成长,见证着自己的改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气自掌心中喷涌而出,将破败得大门从中吹开。
腐朽而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