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王朝213年,边境一处普通百姓家中,一个女婴发出了初生的第一道啼哭声。
旁边的稳婆见状有些可惜,看向床上躺着的女人说道:“婶子,又是一个女娃子。”
又是一个女娃子……
是老周家第几个女娃子了都!
除了头一胎是个男娃以外,接下来全都是一水儿的女娃!
“怎么要个小二就这么难呢?”
周婶子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屋外,一串由大到小的萝卜头排排坐着,闻言纷纷疑惑地看向了在土墙围着的院中忙碌的二丫。
“二姐姐,你不是二吗?为什么娘亲说要不到小二呢?”
对方闻言,转过头来,有些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对方的小抓髻,温柔地微笑着,说道:“姐不二,你才二。”
对方有些不太理解她,粗短的萝卜腿晃了晃,不再说话了。
里面的稳婆走了出来,看见了院子里的二丫,想起先前周家婶子说的话,目光不由得有些怜悯,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脚下生力,十分迅速地离开了,看得周二丫有些无语。
她在这个家里本来就不受欢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她祖上原本是京中的官宦世家,因一朝蒙难而被全族发配到了这里,等到她祖父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凋敝的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了。
独子的压力本就巨大,更何况祖上曾经辉煌过,她父亲一出生的时候就听着祖父讲述他们家过去的荣耀,因此时常有着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奈何这边关的生活艰苦,哪怕周父心中的宏图如何伟大,现实生活中也只能过得蝇营狗苟,平时就靠着一些小营生过活。
然而,一天意外的惊喜发生了,边关战事吃紧,而周父做的小营生竟就此乘着这股风扩大了规模,扶摇直上。
俗话所说,站在风口浪尖上,就算是一只猪都能飞起来。但是周父却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是天道酬勤。生活中,他越来越狂妄,看着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又想起自己年少时心中的霸业,便打算多生几个儿子,好继承自己的香火,让老周家继续发扬光大。
第一胎,是个女儿……第二胎,还是个女儿……第三胎……
恰逢此时,边关的战事得到了解决,西陵王朝派出了公主和亲,虽然只是将这场战事推迟,但战争的红利没有了,周父不仅被打回了原形,甚至因为他先前没有远见的无脑扩充,反而将自己所有的身家都赔了进去!
钱财化为了泡影,就好像先前他心中的盼望一样,而家中又多了那么多张吃饭的嘴,别说生活拮据了,就连下顿饭能不能揭开锅都不知道。
现在又生了一个女儿,周父回到家,听见这个消息顿时大怒,便想将这襁褓中的婴儿给直接摔死。
摔死她!
看还有没有女娃子敢来托生他媳妇的肚子!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被周大给拦了下来。
对方作为周父唯一的一个儿子,便得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姓名,周勤,不像二丫三丫似的连名字都没有。
周父见自己的儿子拦住他,就如同火上浇油似的,更加愤怒了,然而周勤却是执意要护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妹妹。
家里揭不开锅?他可以去想办法。
娘亲没有奶水?他努力挑柴打猎。
总之,办法是有很多的。
周二丫看着她哥哥出门去了,抱着怀中小妹妹的手紧了紧,垂眸无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娘亲孕中没能好好进补的关系,这个小妹妹天生羸弱,就连哭声都细如蚊呐,小小巧巧的,比先前其他的妹妹都要脆弱。
大儿子对自己反抗让周父心中恼火,新生的这个小孽畜又哭得一阵阵和小猫似的,更是让他火上浇油,他看了看抱着孩子的二丫,抬脚踹了上去。
“赔钱玩意!”
自此之后,周勤每天都起早贪黑的想办法,周家人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些光彩,然而周父却开始给二丫物色起了婆家。
他没有留意人家家里的情况和品行,只看谁出的彩礼高,眼看着就要给她相定好了,前线却又传出了爆发战事的消息。
有了先前的经验,周父心跳如鼓,他想要如同之前一般获得成功,再次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可是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经过上次的亏损,不只家中一贫如洗,他还在外面也欠着一屁股的债。
家里没钱想去借,人家都不干。
周父还没有起头就受到了这样的打击,他看着家里的二丫越来越不顺眼,心中想将她说出去的想法愈演愈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的人忽然前来征兵,并要求除了家中只有一个男人的情况外,每户有男丁的人家至少要出一个参军,如果不出,那就是违抗旨意,是要杀头的。
周家家中就只有两个男丁,周父虽然看重儿子,但进入军队可是当真要和别人打起来的,那可是要命的!
生死当头,儿子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周勤看着父亲的样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见他迟迟下不了口,便将名额划归到了自己身上……
在确认由谁去参军后,周勤还有几天可以待在家中,在此期间,他还是没有放弃养家糊口的打算,每天一天不落的跑到山里面抛食吃。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这样拼命,终于还是遇到了危险。
边关本就苦寒,又遇上连年干旱,山中的野兽饿起来都能下山吃人了,就更别提自己往山里钻的……
他就这样一连消失了两天的时间,眼看着去军营报道的时候就要到了,然而周勤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周父心中焦急暗骂,却也无计可施。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只怕是不好了,但这个关头和兵爷说人死了,尸体还找不到,人家又怎么会信?只怕是要治自己全家一个逃兵之罪。
他这样悬着心等了两天,直到进山的樵夫将满身是血的周勤背到自己的面前,他那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