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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别怪你阿爷你阿爹招摇,你中举了意味着徐家在柳林村高人一等了,他们怎么能偷偷的自己独自乐呵呢?人一生就这么点念想,小的时候盼长大娶妻生子。”

“长大了自己没本事没能力,就盼出生的孩子有出息,可以荣耀门楣,老了孩子给搭成心愿了,在不得瑟得瑟,哪还有机会炫耀了?”芦苇说完笑的颇为开怀。

“可是姥爷就不这样呀?”麻头皱眉无奈道。

“你拿你阿爷跟你姥爷比呀?你姥爷的见识眼光格局胸襟,都甩你阿爷好几条街,他们根本没有可比性,他们受到的教育也不同,”芦苇看着儿子你咋想的呀?

“你阿爷年纪越大那心里装的,全是什么徐家的荣耀门楣、子嗣、钱财,他见识不高,眼睛看的最远也就南阳城,顶天也就是知府大人的高度,在他看来你中举了,那是祖坟冒青烟出大力了,他此时不炫耀什么时候炫耀?”

“你姥爷心里装的是你们前程,是你们的谨慎和求存空间,家里该怎么尽最大能力帮你们,还有你们的平安快乐幸福。”

“你们会走路时,他就一字一句的教你们念书,你们去南阳城时他告诫你们,别把思想学腐了,感觉不行就赶紧掉头找生路。”

“他知道念书不是每个崽都厉害,前程不是只有当官可走,还可以做别的营生活下去,你不行还有你崽,你可以继续经营培养你崽崽,你崽崽也不行,就培养你孙子,就这么一代代培养下去,总能熏陶一个智慧出来吧?”

“考中科第不是终结,不是一步登天,而是你们兄弟这样单薄的家世,意味着一切要归零,重新开始一步步爬,你位列官阶了,家里就再也帮不了你了,唯一能做就是拼命给你赚钱。”

“至于你们的路怎么爬?只能大量的砸钱爬了,给你斡旋去外地当县令,靠政绩从县镇爬到府城,再从府城爬去别的地方。”

“如果你不愿意花钱,或者你没钱,你可能一辈子窝死在学馆里,等着瞪眼候补吧!除非你是状元探花榜眼传舻,被殿前侍卫传名高呼过的,不然你就是玉帝儿子下来了,不给活动经费照样耗死你。”

“你们在平民眼里是天之骄子,高不可攀,在久居经营官者眼里,就是蝼蚁,他们看你,就跟你看村里的村民一样,从平民阶层跨越官者阶层,你晓得我花了多少钱吗?”芦苇严肃的问儿子。

麻头没说话,他知道肯定花了不少钱。

“我在凌湾庄学堂足足花了五万两,我跟你姥爷一到科第考试,就派人收考官的信息,拿到资料回来给学堂的学生写,然后再把他们分散去不同的地方考试。”

“考完试再让他们原样默写一份出来,我们在一份一份的比对,从历届中榜的人里查关键信息,就是为了你们能省去很多弯弯绕,可以全身心的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这样的准备还未有你们的时候,我跟你姥爷姨母就投入了钱财,我们足足准备了二十四五年。”

“你阿爷先不管能不能拿出这些钱,我就算他有钱,他会投资一个无影子的事吗?他能耐下心,坚定不移的朝目标前进吗?这就是你阿爷和你姥爷的区别。”

麻头放下碗郑重道,“阿娘,我明白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了,我没有阿兄聪资好,那我就学姥爷稳扎稳打,一切都等真正科第了,才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去留。”

芦苇欣慰的拍了拍儿子,“别逼自己太紧,感觉年轻了就等等,真正入官场了,一切就身不由己了。”

“你看连书朗刚做官那几年,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让他指哪他就得指哪,还好他沉的住气,等我们有能力合伙推他了,才把他送明面上去,他自己又付出多少代价,拉下赵陈的位置他坐上去的?”

“儿子,做官就是修炼人生,一个南阳城的知府位置,死了好多人了,你看到的不过是此起彼消的知府而已,那实际背后,都是一大家子跟着死。”

麻头重新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饭,他真的通窍了,姥爷也说过,这世上没有真正自由洒脱的人,就连死人,还被姥姥一天三拜求保佑,搞不好就被姥姥骂两句砸香炉子。

“麻头,你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人一生中最璀璨放肆的时刻,阿娘本不应该对你说教,或者用自己那微薄的经验,来当你人生路上的所谓夫子。”

“咱们娘俩命运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生活背景不同,甚至能发挥可选择的条件,都是天差地别的,”芦苇说完放下碗伸手摸着儿子的脑袋,目光里思绪万千。

“我不要你成龙成凤,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像小狗子那般我心里最开心了,可是都说孩子随根。”

“你打小淘气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像我,长大了虽然在我面前收敛了脾性,到底是收的太拙劣了!你要记住,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

“亦如我,我曾带着满身暴戾,半推半就入了棋盘上,那时刚开始,我其实是有本事脱手走的,但是我不甘心一生就这么碌碌无为。”

“破败的南阳城像个斗赛台,刚被人勉强修补起来,自认为有本事的人便蠢蠢欲动起来,谁不想走上去唱两句呢?”

“可是舞台太大了,独角唱怎么开怀呀?那就拉转箍把所有的人都抓上台,大家一起玩一个刺激的武戏,既然是玩游戏那就有输有赢,输了的要全力奔跑,不然就是被别人吃。”

“阿娘和姥爷赢了,”麻头温声笃定道。

芦苇放下手摇头,“我输了。”

“输?怎么会的?”麻头吃惊不解。

芦苇起身背手走到门口,抬头看夜色的清凉和朦胧。

“我输给了我父亲,我输给了他的决绝!”

麻头猛的站起身,“不会的,姥爷是个很温和的人,他心软和善……”

“那是你不了解一个父亲的心,”芦苇眨眨眼许久道。

“他不许我疯、不许我死、不许我离开他眼前一步路,若是我不照他的话做,他就会像我曾经求学时随口一句想我妈了,此后我很多年再没见过那个人。”

“再见她时已是面目全非,我还没顾上虚假的释怀,已是天人永隔,甚至心里都想不起那人的音容相貌,”芦苇转过身泪流满面的看着儿子。

她知道她儿子心里对她有很多的疑问,她是麻头的母亲,她选择亲口告诉自己儿子她的来历,她不想他从别人嘴里,拼凑他母亲的只言片语。

“我被迫爱、被迫恨、被迫接受谴责、在被迫接受四面八方的怜悯和同情,就连被人打招呼时,都要被迫接受别有用心的刺话,都还被美化成关爱我。”

“我的同学亲戚问我最多的话,你是选你爸?还是选你那不要脸的妈?”

“我不说,他们就堵着不给我上课,我心里害怕,就试探的顺着他们说的选一个,这样我才能走,这个选择题,直到我大学时才结束。”

“选爸,我被母亲那边的所有人辱骂,说我母亲生女如养驴,没有感恩的心。”

“选妈,所有人都骂我长大后,定会似母放荡,对我吐痰都是怜悯我的!”

“我不仅在外面求学做选择题,我回家还得继续做选择题,二选一嘛!别看我年纪小,被人打骂出经验了,心道,当个没心的混子混大了就好了。”

“我曾经最爱最喜欢的乡下,在我一岁一岁长大的岁月里,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曾视我可怜小宝贝的爷奶……”

“他们年纪大了,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糊涂时对着我辱骂一天都有的事,清醒时拉着我哭,担心我父亲日后怎么办?他们要我发誓,要我照顾好我的父亲,我不说话,家里开始来了很多上年纪的人。”

“端着粗瓷碗冲糖水,开始苦口婆心的教育我,无非是,你父亲为了你,受了如何如何的苦,如何如何的抬不起头,在一遍遍的告诫我,你的母亲是如何的龌龊不堪,他们刚开始来说的时候,我都是沉默以对的。”

“没有回应就是没良心,娘的种嘛!就应该替娘挨骂的,就这样屋里苦心掰苗的骂,屋外棍子打地的骂,也怪我脑筋死转不过来弯,”芦苇说完对儿子扯了一个笑。

“老人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又没事可做,一天充沛的精力可算有地方贡献了,我这个没用的烂瓤长歪了,心里眼里不恨娘还向着娘,这要是在以前都是砍头的命,他们本着关爱我,替我父亲打抱不平的思想。”

“早晨六点准时出现在屋里,有时候还会更早点,他们喝着糖水嗑着瓜子,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道理,一说一整天,人员是会变动的,变动都是老人们,我是始终不变的那个。”

“他们说累了换人开导,我听累了则是晚上不睡觉,我感觉自己撑不住了,也就随流了,他们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老人满意了,我可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我可能运气有点不好,母亲那边的亲戚听说了这边情况,他们也找了能说会道的老人,我出门还没十分钟,就被舅舅们薅着后背领拽走了。”

“去了从头骂到脚,从里骂到外,从小骂到我以后结婚生子,他们也要我举头发誓,大概一句话,我若是听了旁人的话,不管我母亲,我就不得好死,我即使成亲了也是家不和睦,孩不健康。”

“毕竟我母亲是犯错了,可是她赚的所有钱都给我花了,真若论起来我才是祸害,如果没有我,她早就快快活活的重新美满了。”

麻头睁大眼睛看他娘趔趄了两步,“阿娘……发誓了?”

“发了呀!我发的誓言可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发了多少了,两方的老人像是斗法一样,我这边刚走出来,那边立刻就被找回去,接受新的一轮掰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