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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俺们就出发了?”佟父对果树老头感激的点点头。

果树老头拄着拐杖没什么表情,看着几十人挥挥手让出门走,看人出门走远点了,扭头对佟父小声道;

“他们有一些是这里的老街坊,还有一些是以前街坊的亲戚们,刚刚说话的那个,是俺们这里有名的胡油铺家儿子,全家死的就剩这么一个了,这些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用着都很放心,俺也对得起你的信任了。”

佟父连忙掏出二百个钱递过去,“花大叔,俺真是感谢你帮忙了,你没事帮俺多留意着人,今年用人大概就这样了,明年过完年用人可能还要多几十个。”

果树老头闻言伸手接了钱,“好!”

佟父弯身挑起担子,对果树老头说声。

“花大叔俺也走了,”出门追上那些人,带着他们直奔山阳镇而去。

“佟老爷你的担子俺给你挑了,”油勺子有眼力的对佟父说道,还伸手扒拉佟父的扁担。

佟父看一群人余光看说话的油勺子,“好!你挑一段路累了再给我挑……”

“佟老爷等胡大哥挑累了俺来挑,俺就比胡大哥小一岁,俺有的是劲”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开口了,看样子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

俺们也可以挑……其他人纷纷开口表达能干之意。

佟父闻言惊讶的看着油勺子,这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长的也太着急了,扬起笑脸道;

“那就先给油勺子挑一段路,后面累了就换人挑,俺们边走边说说话。”

“好的佟老爷,”油勺子接过担子起身走两步,很快适应了步伐。

“你们别叫俺佟老爷,俺哪有资格受一声老爷呀!你们年纪小的可以叫我佟大叔,年纪大些的可以叫我佟木匠,我呀!以前是个木匠,给一个富人老爷干活的。”

“那富人老爷看我比较投缘,就拿钱托我在山阳镇这边给他置办土地,结果俺拿到钱了还没给置办,这就乱了,出去逃命的那几年,俺也没想到俺能活下来。”

“这不活下来了就到处去打听老爷,也没个他的音信,但俺的心里呢!始终都惦记着他托付的事,又看去年菜市口拉砍头的犯人,说是在山阳镇抓到的,后面都说山阳镇要荒了,俺这心里急了。”

“连忙找到县衙大人给老爷把地买了,这是俺答应人家的事,俺应该承诺兑现它的,”佟父闲话家常胡说一通,眼睛余光观察这群人的表情和眼神。

花老头明确说了,这里有南阳城的原居民们,他想趁机多打听打听情况。

“佟大叔你原来是住哪的?那富人老爷是哪的呀?”油勺子皱眉问道。

“俺原来是九庄乡的人,不是南阳城这一带的人,通过熟人带路走了三天,到了富人老爷白竹园镇家做工活,”佟父认为,说假话至少要掺大半的真话在里面,这样才能以假乱真说服人。

“他看俺木匠活打的特别好,便说好多人都说山阳镇繁华,还说有好多的富人老爷专门来买田住啥的。”

“又听别人说山阳镇旺人旺财,俺们老爷就心动了,他让俺带钱来买田置办,还直接把木匠活全包给了俺做。”

“俺要不是想揽他的木匠活,俺哪敢接他钱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置办这里的田地呀!”佟父拍大腿说完。

“那估计佟大叔你找不到他了!”人群里一个矮小的小伙子说了一句,其他人也是一脸不意外的表情。

“为啥呀?”佟父奇怪道。

“佟大叔你不知道,俺们南阳城的人可以说算是死绝了!”油勺子悲伤的哽咽了一声,同行的人脸上都是悲伤难过。

“死绝了?”佟父震惊的看着油勺子。

“你们不都是活下来的嘛?还有俺认识城外赶车的何麻子……”

“佟大叔,俺们活下来的才几个呀!我,还有他,他,他,这一群四十二个人里,只有俺们四个是南阳城的人。”

“他们都是被强制留下落户的,有家乡都回不去的人,没有房子也没有田地,窝在南阳城官府指定的房子里活着,俺们的根都没了,”油勺子猩红着眼睛,指着人群里的人悲恸的说道。

“俺们南阳城被屠城了哩佟大叔,就在要太平的最后一年冬天,城里的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杀了,”被点名的是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咋不跑呀?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眼瞅着要太平了,咋……”

“只能合该他们倒霉了!”油勺子看着佟父说了一句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道;

“南阳城刚乱的时候,官府的士兵就把俺们这些平民百姓赶出城了,然后把南阳城周边的地主老爷们,都接进城里护着。”

“他们有家丁有护院的根本不需要保护,反而是俺们这样的需要保护的,反而不给回家进城,知府老爷还非说俺们是刁民叛乱的。”

“家没了俺们自然不愿意,反正都已经乱了,出城门也是一个死,好多人在城里闹,知府老爷就吩咐人,挨家挨户的搜人赶,赶不走的就地给扎死,第一年你不知道,南阳城扎死的人成车的往外推。”

“后面死怕了,家也被富人老爷们占了,俺们就在城外墙根下蹲着不走,以为很快就能太平下来,第三年开春的时候,关闭的府城门打开了,知府老爷又让俺们回去了。”

“顺便还派兵去离府城近的村子,把所有的村民都带回去城里来,其中带的最多的,就是山阳镇的村民。”

“还有富人老爷住的白竹园人,它离王家庄特别近是个大村子,比王家庄富裕人口多好几倍,在南阳城附近除了山阳镇以外,它可以排第二富裕村子了。”

“山阳镇是俺们这里最有名的镇子,佟大叔你不知道,它以前可繁华了!住的富人老爷多不说,还有回乡养老的大官们,那些第一年不愿进城的,第三年全都给弄进了府城里……”

“他们没想法子跑过?俺听说第二年不是知府死了吗?”佟父忍不住开口道。

“他们哪能跑掉呀!知府老爷能掐会算的,还没乱的时候就派了好多兵守着镇,杀的那个知府老爷好像是杀错了,具体的俺们也不知道。”

“乱的第一年,最先带车带兵接了这里的老爷们,成车的粮食拉了一天一夜,大概有上百辆的车来回。”

“第二年俺们在城墙根下蹲着,亲眼看见的,又拉了几百车粮食进府城,护车的人拿的大刀都滴着血的。”

“俺们看的人馋饿的直啃自己的手,看着血刀不敢上前一步。”

“第三年开春的时候,俺们被放进去以为给吃的了,谁知道把俺们拉进府城里,是逼着俺们送死的!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什么侯爷,攻打俺们南阳城。”

“俺们这些放进去的人被逼上城墙,人家有兵器俺们只有两个手,从春打到夏,城里的村民基本是送死光了,俺幸运,被人一枪扎到肋下了,从城墙上掉到城外死人堆里捡了一条命。”

“那什么侯爷,后来不知道怎么跟知府老爷讲和了,南阳城门打开放他进来了,那时大家伙都以为太平了,谁晓得放了这什么侯爷进府城后。”

“第四年俺们南阳城被打的更凶了,城里村民死没了守不住,知府老爷夜里派官兵出来,去各个村里抓人回去,好些妇人孩子老人躲在地窖里,都被找到抓城里上城墙抵抗。”

“差不多第五年冬来了一个大将军,在城外攻不进城里,就砸火瓶子烧大门,烧了半个月打开了东城的朱雀街大门。”

“进城里后城里老少一个都没留,知府老爷的脑袋被砍了,挂在城墙大门口好几个月,佟大叔托你置地的老爷,大概是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油勺子同情的看着佟父说完。

“俺听何麻子说,山阳镇下面的村庄有活人的,他们北边村就逃出去不少,说不定……”

“那估计他骗你了,俺就是山阳镇何坡村的人,俺叫张多田,俺庄是山阳镇里最差的庄子了,离镇子得走半天的路都没跑掉,南阳城快乱的那一年,官老爷的路引都不给批了,没有路引哪也去不了呀!”

后面官兵去家里抓人都对籍,跑了走了的,官府不可能放过全家老少的,没有路引你也跑不掉呀,他肯定不是俺们山阳镇的人。”

佟父看张多田笃定的模样,心里不自觉的暗沉了下来。

“俺看他对山阳镇的村子了解的很,又知道山阳镇废了,看着不像说假的呀!”

佟父话落人群里多了善意的笑声出来。

“佟大叔山阳镇被废了,不是好秘密的事情了,南阳城像山阳镇这样被废的镇子,都已经出来五个了,就是俺们南阳城现在翻翻找找,都找不出多少人口出来,像你目前住的柳林村,一村都是逃难定下来的外地人。”

“王家庄也是一村逃难来的,你再去离你们近点的庄看看,几乎都绝了,俺听走街的捕快们说,现在不仅南阳城没有人口,就是元国所有的地方都缺人口。”

“皇帝还下了好几道圣旨,不给死了夫君的守寡,不管大姑娘小媳妇,满了十二岁全都要嫁人,不嫁人的,就给你拉走送官府做主嫁人,还有家里超过三个儿子在的,要有一个当兵丁,”油勺子神秘的在佟父耳边啧嘴。

“不都太平了吗?还当什么兵丁?”佟父侧脸看油勺子。

“那谁知道呢!说俺们这里太平了人家那里没太平的,”油勺子耸耸肩说完。

“你这名字跟你人一样怪有福气的,你们能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呀!”佟父换了一个话题笑道。

“俺这名字是俺阿爷给取的,俺出生的时候俺阿爹卖油回来,不知道打哪多出来一把勺子在油桶里飘着。”

“正好这个名字就给俺用了,俺是第四年夜里被派出去搜人,路上遇到流寇打起来被人打晕了,俺们搜人的头头看俺一身的雪,就以为俺死了把俺扔了。”

“俺醒了后就跟张多田一样,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油勺子说完高兴的眉眼都在笑,为自己死里逃生由衷的开心,这是劫后余生发自内心的兴奋。

“胡大哥俺比你幸运!俺第三年进城的时候,饿晕在士兵腿边,他们以为俺死了,嫌弃俺晦气抬腿给俺扔出来的,”说话笑的是那个矮个的小伙子。

“你叫啥名字?”佟父笑问他。

“他叫灯靶子佟大叔,”油勺子指着矮个的小伙笑。

“家里做灯烛的?”这是佟父第一反应。

“不是的,是夜里点亮的火靶子,家里人怕叫火容易走水,就改成了灯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