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心中诧异,他还以为陈昌黎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没想到他会反问着自己。
端正态度,叶轩当下笑着说:“陛下是什么心思,我身为臣子虽有所揣测,却不能将揣测当真,否则必会被陛下当成废子舍弃。”
他说罢,特意盯着陈昌黎,见他神色从容不迫,仿若心里没什么想法,不由用手抵住唇咳嗽一声。
林敬听到他的咳嗽声,立马看他一眼,见他咳得满脸通红,仿佛要把所有的病灶都给咳出来,便担心地看着他。
只是叶轩咳了几声就不咳了,林敬见状也不知想到什么,就发出一声感叹:“陛下的心思难猜,我们身为臣子要是猜到他的心思,那岂不是会让陛下怀疑我们妄自揣测圣心,且有大逆不道之心。”
他这番话一出,叶轩看了他一眼,这眼中的惆怅之意足以让林敬整颗心都为之一跳。
他虽然猜到叶轩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生出很多心思,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轩会因为这事愁闷不已。
他有心想要安慰叶轩,让他别再胡思乱想,好好打起精神应付皇帝有可能扔过来的麻烦。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叶轩便从容地道:“我们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清楚陛下心中所想,但有一点我们却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通过陛下的一些举动猜到他的心思。”
他说完此话看向陈昌黎,声音似含着一份笑:“陈昌黎,你认为呢?”
“叶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陈昌黎会来见叶轩,本就对他和林敬有可能的行为有所疑惑。
现在见他们两人互相奉承着对方,宛若看透了皇帝是什么人,准备彻底如鹌鹑一样缩起来,陈昌黎越想越觉得这两人猜到皇帝要做什么,打算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保全自身。
他虽对叶轩两人要做的事有所猜度,却也很明白自己猜不准他们的心思,只能把态度表明一些,让他们适当地透露一些消息出来。
叶轩了然陈昌黎的心思,忽然明白皇帝为何不打算重用他了。
一个聪慧又能揣摩上意的将军,皇帝本身就有些心虚,哪里敢用这样的将军呀,怕不是等将军兵权在手后就要造反了。
叶轩一念至此,对皇帝的心思嗤之以鼻。
陈昌黎若有造反的心思,无论皇帝怎么防也防不住,还不如想办法把人物尽其用呢。
可惜皇帝年纪大了,人也糊涂,这才做出把太子派到边境,将陈昌黎这么一个将军留在洛阳城的决定来。
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皇帝的心思。
他们知道皇帝的用意后,再加上陈昌黎又跟太子走得比较近,他们自然不会帮助陈昌黎。
但皇帝此举也隐约向外人透露了他真正的心思,文武百官和皇帝之间本就是互相桎梏。
眼见皇帝自掘坟墓,有心的文武百官可不就想要顺从皇帝的心思,从皇帝的手里抢夺更多的权利。
皇帝定然也清楚这些官员的心思,可他管不了了,只能勉强掌控着眼前的局势。
现在双方是平衡的,但这平衡也很容易被打破,叶轩一眼看出这一点有心想要劝皇帝。
可皇帝已经被凤凰蛊迷了眼,一心相信凤凰蛊是真的,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他,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边缘人物忽略掉。
叶轩猜到皇帝的心思,心里既悲痛又松了口气。
他这一个月都缩在家里不让人注意到自己,何尝不是想要规避皇帝有可能挥下来的屠刀。
“自打太子去了边境,我和林敬就和陛下见了几面,只是陛下的身子似乎更加不好了,这才有些怨怪我们没有把白莲教的副教主带回来。”
叶轩语气幽幽地道,从容淡然的神色却有些晦涩难明,仿佛他口中的皇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他到了现在都不敢轻易地皇帝的错处,但真的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又很不舒服,更会郁结于心。
陈昌黎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点,沉默片刻,方谨慎道:“那位副教主会死,是因为他得罪了哈日珠拉。而哈日珠拉是乌兰现任的王,陛下若有不满,完全可以派人去找哈日珠拉,我相信依照哈日珠拉的秉性,她一定会为陛下送上赔礼。”
叶轩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林敬却哈哈大笑,笑了好大半天,才指着陈昌黎道:“哈日珠拉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陛下要真的派人去找她,那只会被气得够呛,毕竟哈日珠拉野心勃勃,她早就把目光放在了大景。”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林敬似笑非笑地道:“赫赫对大景虎视眈眈,哈日珠拉说不定会独善其身,之后想办法坐收渔翁之利。”
“陛下若是没有办法说服她,让她给予大景一份助力,她定会借机找事。”
叶轩很赞同林敬的话,语速飞快地道:“这么一个野心十足的女人,我都不敢和她多接触,陛下的人大多都是酒囊饭袋,他们跑到哈日珠拉的面前,只会让哈日珠拉的野心更大。”
陈昌黎念起哈日珠拉曾经想和太子合作的事,平复一下情绪道:“叶大人特意提到白莲教的副教主,不就是想说陛下有可能是通过哈日珠拉的人了解到副教主的死亡真相吗?既如此,他若有心的话,完全可以再次通过哈日珠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轩闻言眉头微蹙,他在乌兰待的那一段时间其实早就把哈日珠拉给看透了。
哈日珠拉不仅野心勃勃,还想彻底掌控乌兰后就把主意打在大景的头上。
大景本该成为哈日珠拉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大山,但大景现在内忧外患,徒远洲这个反贼展露出来的实力更是十分浑厚。
哈日珠拉若是觉得大景不占优势,就很有可能跟赫赫合作,到时乌兰又会成为大景的外患。
奈何这件事情很好想明白,可皇帝不做人,叶轩再怎么忧虑大景的将来,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好主意。
他只能神色莫名地看着陈昌黎,语重心长地道:“陛下好歹是天下之主,哪能这么做?况且他手底下有的是人替他做一些脏事,你与其期盼陛下会回心转意,还不如希望他的人个个蠢钝如猪,做不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