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官差们一跳,纷纷拔刀指向叶永礼。
叶永礼绷直手中的镣铐链子,也迸射出蓄势待发的杀威。
官差头子余光看了眼地上三十多斤的镣铐,又看了看杀意满满的叶永礼,多年的押送经验告诉他,这家人是硬茬!
他眼神闪烁着威胁,“你们这是违抗差令,即使活着到了荒疆,我一句话,你们也会有吃不尽的苦头。”
虽然面对叶永礼有点心虚,但刚起步就在押犯面前落了官威,接下来的三千里路可就被动了。
“我们是流放官员,不是不明事理的土匪,只要官爷照规矩办事,我们绝对不惹事,但若官爷觉得我们成了犯人就可以随意欺凌,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姜丰年不避不闪的直视着官差头目的眼睛,商量的话被凌厉的语气包裹,虽身有桎梏,但气势却不输拿着大刀的官差。
官差意味深长的瞪了姜丰年一眼,挥手叫停了六个剑拔弩张的手下,冷冷的说,“都自身难保了还带着拖累,你们自己不嫌累,我也没意见,但是一天最低要走三十里路,绝不能延误!”
撂下话,他重新走到了队伍前头,“快走!天黑之前必须到千峰岭!”
他们可是看押流犯的官差,个个都是练家子,对付区区一家官员简直和碾死一窝蚂蚁一样轻松。
但现在还在城门口,真闹起来,只要叶永忠一声喊,拥护的百姓就会破城而出也不一定,他们几个小命说不定会交代在这里,再走一截路,饶是这家人骨头再硬,他也有法子好好折磨他们。
官差都收了大刀,吆喝让叶家人排成纵队。
叶家人这次没有反抗,顺从的走成纵队。
姜丰年和苏玉莲在前头,双胞胎紧跟其后,叶家三兄弟排在最后头。
叶永礼把脚下的破枷锁踢到了一边,快步上前,伸手就想要把甜宝抱到怀里。
官差暗暗的看了身无桎梏的他一眼,就眼神平视前方不再理会。
毕竟枷锁只有固定的这几幅,坏了也没办法现场制作,只能任由叶永礼轻松迈步。
没想到甜宝闪烁着大眼睛躲开了叶永礼的手,哒哒绕到叶兴文另一边,紧紧的揪着大哥哥的衣角,费劲的迈着小短腿在雪地里挪动,任凭哼哧哼哧的小喘气,也不肯让叶永礼抱着走。
叶永礼一怔,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甜宝听话,雪地里冷,甜宝小腿腿又短走不快,三舅父给甜宝骑马马好不好?”
他俯身跟着小团子快走,轻柔又着急的想哄着她上肩。
甜宝小小的胸口一软,随后又努力绷紧了小脸扭头不看叶永礼,明显是生气了。
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三舅父骗人!
甜宝差点就见不到家人了。
姜丰年知道小团子心里在想什么,一边奋力的在雪地里快走,一边费力的扭头柔声劝慰,“甜宝,是姥姥的错,姥姥不该和甜宝躲猫猫的,三舅父孝顺姥姥,不敢不听姥姥的话,你别怪他好不好?
让三舅父背着走好不好,不然一会走慢了,官差大人就不让乖宝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快点走,别磨蹭!”
官差不耐烦的声音适时传来。
甜宝小小的步子一顿,小脸上浮现犹豫。
她看了看一脸着急的叶永礼,又看了看身后的叶永孝,“二舅父,背。”
说完甜宝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摇晃着小脑瓜,“大舅父,背!”
二舅父生病了!
肯定背不动甜宝的!
“乖宝,大舅父二舅父都被锁住了,都背不了甜宝,三舅父错了,三舅父背着甜宝,随便甜宝怎么打三舅父好不好?”
九尺高的伟岸男儿,在小团子面前躬身低头,像只努力摇尾巴求原谅的可怜大狼狗。
甜宝终于看向叶永礼,鼓着腮帮子说,“不,三舅父,骗宝,宝害怕!骗宝!”
说着大眼睛涨出泪水,小嘴瘪了瘪,又扭回头不肯看叶永礼。
刚才找不到家人,甜宝好害怕好害怕。
甜宝有姥姥有家人,甜宝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叶永礼心里一疼,愧疚如洪,急的绕到甜宝身边,想拉她空闲的小手手,可甜宝却把小手背到背后,小脸坚定的不想理叶永礼。
叶家人又心疼甜宝,又可怜叶永礼,可脚下一步不敢停,谁也没法停下来好好劝慰甜宝,只能任由叶永礼自己哄劝小团子。
眼见着甜宝脚下一步赶不及一步,一个虚踩绊倒趴摔在雪地里,瞬间被雪地掩埋,叶永礼眼底一硬,不由分说的把甜宝抱起来扛到了肩上。
“不要,三舅父,甜宝,自走!”
甜宝小手小脚乱蹬,挣扎着要下来,可叶永礼说什么也不放,一双大掌又稳又牢的扶紧甜宝。
挣扎了好一番,甜宝的小身子泄力了,软软的挂在叶永礼肩头,小胳膊小腿跟着叶永礼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着叶永礼在雪地上留下来的深脚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叶永礼的动作有点野蛮,但是总归是把小团子抱起来了,这样不至于落后受罚,叶家人纷纷松了口气。
寒风瑟瑟,雪路无头。
一眼扫望过去,官路上的雪和山林枯木间的白连成一色,除了零星的灰枯,再无其他颜色。
姜丰年抬头看了眼灰压压的天,感觉有雪粒轻轻砸在脸上,眉头忍不住聚拢。
这几天连连大雪,也就停歇了大半日,不出所料,一会肯定有狂风暴雪。
积雪深及大人小腿,一身轻松的行走尚且艰难无比,更何况他们戴着三十斤的木枷。
他们几个大人也倒罢了,先前都伺弄过土地,还有一身子力气,可怜了一对双胞胎,罪童木枷虽然只有十斤,但是也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们能承受的。
还有玉莲,虽然是小门户的闺女,但是也是父母娇养着长大的,从来就没有干过重活,自己已经能听到她沉重不匀的呼吸声。
甜宝的身子湿了半截,凛风一吹,会不会风寒......
“咳......咳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猛咳,姜丰年的心瞬间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