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阮阮睁开眼揉着眼角,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布灵布灵的闪个不停,扭头看去:
“珍珠?”。
通臂猿猴轻柔的把她抱起来:“嗯,给你做的新家,瞧瞧可喜欢?”。
阮阮脱开他的手蹦进一个贝壳状枕头,踩在上边软得要命,在上头滚来滚去好不舒服,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带着淡淡香味,还配上了镶嵌宝石的枕头,绣满金线的被子,贝壳开嘴处悬挂着好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珍珠。
而且颜色也是她喜欢的。
通臂猿猴见她撒欢得厉害,也跟着开心,抱着她起身:“还给你做了衣柜,鞋柜,帽架”。
阮阮浑身一激灵,兴奋得尾巴发颤。
门外。
夏左抓着脑瓜子:“将军这是做什么?”,感觉怪怪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怪。
夏木冷不丁来了句:“将军无父无母,许是寂寞,当宠物养吧”。
宠物?
夏左摸着下巴沉思,摇摇头:“不对劲儿”,随即趴在窗户口,伸出手指破个洞,眼珠子粘在上边偷看。
夏木冷下脸,反手扣住他的脖子:“你要是无聊,陪我去打拳”。
夏左瞪大了眯眯眼:“……死木头你松开我,谁要跟你打拳!”,那是对打吗,那是他单方面被殴!
夏木充耳不闻,拖着他继续前行,走老远了还能听到夏左的鬼吼鬼叫:
“大块头你别给我装,我不信你看不出将军的异样!”。
“你放……咳咳……滚蛋!”,
~
此后经年。
将军府人尽皆知,他们的将军养了一只爱宠,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给什么,去哪都离不开,上朝都揣怀里带着。
同吃同住同沐浴,亲自喂她吃饭,给她换衣,有时候还能辣眼睛的瞧见将军给小白鼠做帽子的场面。
更是会贴心的给点缀上一两颗蓝宝石。
皇上赐下的什么好东西,十有八九都用在了这位几寸大的东西身上。
实在暴殄天物。
可却无人敢多说一句两句。
长此以往,那只鼠也是被他们将军养得活泼异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哪里都能见到她活碰乱跳,蹿来蹿去的残影。
还格外爱欺负时常来找将军的夏小侯爷。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有结束的一天,几十年过去,神猴将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抱着阮阮,在她额头亲了又亲,小小声的叮嘱她:
“阮阮,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府邸的人我会散了,人心易变,免得他们见我不在了会欺负你”。
通臂猿猴实在不放心她,撑着口气说个不停:
“地窖里存着很多干果,也腌制着许多肉,前院里种上了果树,每个季节都熟果,后院冷泉里养着鱼,你……你不会饿着的”。
阮阮乖乖趴在他的胸口,两眼水汪汪的,带着一丝迷茫和害怕,一句话说不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通通没忍住再次亲了亲她,抵着她的额头:“还有……库房存放着你喜爱的衣服,我做了很多很多”。
可是……我不知道你还能活多长时间,不知道那些够不够。
小阮阮。
养了你这么久,如今是再养不动了,往后你一个人的日子,一定要开心啊,要开心的知道吗?
`我一生为国征战,戎马半生,求了圣旨,世世代代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将军府,或者说,打扰你`。
通通靠着枕,双手想要捧起他养的姑娘,一如最初那般。
可却是无力,须臾片刻,双手滑落在床,最终都没能如愿。
夏左白着头,在一旁哭得像个煞笔:“哇哇………我的将军啊~…哇哇……呜呜呜”。
夏木也痛苦异常,将军对他来说,不止是上司,更是信仰。
如今信仰坍塌,他如何能选择独活。
阮阮盯着他的指尖,后知后觉开始无措起来,慌乱着爬上他的脖颈处不停拱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吱吱”,通通?
“吱吱……吱吱!”,通通哇~
夏左二人对视一眼,终于察觉不对劲,想伸手摸一下小白鼠,被阮阮一爪子拍开,抓出了血痕,见男人没反应,她嗖一下钻进对方的口袋里,一动不动,死不出来。
这之后,两人再没能听过阮阮说出人话,她似乎失去了同其他人正常沟通的能力。
三天时间,将军遗体实在不能再留了,夏左想尽法子,说干了嘴也没能让阮阮出来,最后还是夏木上前,劝道:
“阮阮小主子,将军需要入土为安,否则他会无法进入轮回的”。
话音刚落,口袋处鼓着的小包动了动,阮阮的头缓缓探出,听话的爬下去。
两人松口气的同时开始忙着开始安排后事。
而接下来不论是悼念会,还是送棺,阮阮都会远远坠在队伍后小尾巴一样跟着。
结束后,皇上下令,为神猴大将军塑了金像,安置在神猴亭里。
阮阮拒绝了夏木二人,自己收拾好包袱,在神猴亭边上自行打了个小洞,就这么日复一日,朝朝暮暮的陪着他。
时常爬上他的掌心里窝着,冷了就缩到洞里,人多的时候也缩回洞里。
这一守,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五百年过去。
一大早吃完早饭,阮阮见难得有太阳,爬上了通通的掌心,跟他絮絮叨叨:
“通通,你有没有,察觉,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哇”。
没得到回答,阮阮习以为常的继续:
“我听那些人说,好多地方都在闹冰灾雪灾,死了好多人”。
周围一片寂静,阮阮两瓣嘴不停自我输出:
“听说皇上那边多次救济灾民,却总补上东墙西墙露,怎么也救不完”。
……
阮阮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许多,想到什么说什么,言语颠倒,也没啥逻辑。
絮絮叨叨了好长时间,才从他的掌心顺着滑下,钻进洞里盖着被子睡觉。
夜半,她睡得迷迷瞪瞪,却陡然察觉身子一暖,好像被什么东西罩住,安全舒服极了,似乎还透着一丝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