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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后院正房。

李婉默默的放下笔墨,双手拎起绘制好的画纸给身旁的孙娘过目。

“孙娘,你看这套是否好些。”

纸上绘制的是一套别致的钗环头面,是李婉特意为思婳来年的笄礼准备的头饰。

在此之前,李婉已绘制了好几套,总觉得原先绘制出来的头面佩戴在小姑娘身上显得繁琐俗气,这套是她细仔改了好几遍,头面上镶嵌的以珍珠为主,小姑娘戴着也显雅致。

“奴婢看着,这套着实轻便且精巧,若照着夫人所绘打造出来,定是顶好看的。”

李婉也很满意,将画纸交给孙娘“那便选这份图吧,你到库房拿上那匣子的珍珠,连带这图纸一并送到翠宝阁。”

翠宝阁是宁县当下唯一一家首饰铺子,虽翠宝阁在宁县一家独大,里头的饰品却都做工讲究,据说翠宝阁的工匠师傅是从江南调来的手艺人。

“好的,夫人。”

孙娘仔细把图纸收好,福身退下。

待孙娘离去后,李婉没闲着,拿起桌上的账本细细标注盘算。

庆丰行在滇州城内的铺子来年开春就得开业,她得紧着把铺子里需添置的货物成本核算出来,届时滇州铺子也将由李怀城负责。

宁县的铺子已从底下提拔了一名品性实诚精明的伙计,当下正跟着李怀城学习一二,李怀城到滇州后,这名小伙计也该可以上任掌柜职务。

李婉不打算把李氏的后生都留在滇州,即便是留也只留一两个管事,李怀江再有一年在宁县的任期即满,按大盛外放的官吏制度,地方任期一到无论是升或是贬,不管通没通过考核制度,七品或以上官职的官员都不可能留在原地方任职务。

尤其是李怀城,未来的李氏族长,待他把滇州铺子做好的,把手下的人都带出来,不用李族长发话,她都得把李怀城放回淄州。

至于淄州,李怀河和李怀池已按李婉的计划,分别在知县和聊县都开设了庆丰行的分铺,据说生意还不错,到时李怀城回到淄州,自然成了李怀河哥俩的一把助力。

长留村的李氏族学听说办得顺利,族内已有不少孩子到族学上课,康砚是主讲先生,忙不过来时,五叔也会到族学里头搭把手,教一批毛头小子描大字。

如今李氏一族日子渐渐好过了,都愿意把家里的孩子送到族学,就望他日也能出一个李怀江二代。

在族内百姓的眼里,李怀江如今即便是个七品小官,那也是了不得的官老爷,不说李氏便连长留村都为此感到荣光。

为了能让族学日后发展顺利,李怀河去年捎来书信告知,他与李怀池哥俩商量后,以庆丰行的名议买了二十亩的良田赠于族学,便是让未来族内的孩子可以更无忧无虑的把书读好,也为了给庆丰行搏一个好名声。

要说不说,李怀河哥俩这想法的确是好的,看来这些年做买卖,迂腐的脑袋开窍了。

李婉正细细核对账目,门房的帘子被人打了起来,平日里她和李怀江都不喜身旁有太多的奴仆跟着,所以整个正房小院除了孙娘和五虎能正常出入,其他院的奴仆从不敢轻易打扰迈入院门一步。

李婉撩起眼皮,就看见她家的黑炭回了来,诧异地扫了眼虚掩的窗户,外头天色正亮着。

“你今怎的回来这般早。”

说着,李婉已放下账本,起身上前替他把厚厚的外掇除去。

李怀江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来,“眼下天气正寒,外头风雪漫地,衙门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便提前回府陪夫人用晚膳。”

李婉闻言会心一笑“离晚膳还早着呢。”

拉着男人到圆案前坐下,围炉上一直温着热水。

李怀江见她把吃剩下的橘皮戳了几个小孔做成茶筛子,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橘子属寒,老家伙也说你的体质易寒,吃多了橘子对你身子不好。”

“今日就只吃了一个,而且是烤热了才吃的,即便是要忌口也没得一下子不给人吃的,这我哪受得了。”

李婉泡了新鲜的橘皮红茶,移到男人的手边“好啦,快喝碗热茶暖暖。”

李怀江有时真拿这女人没法子,说多了又怕她嫌弃,做夫君好难啊。

“明个我便捎了书信给张兄,让他往后少托人寄些橘子,费钱且费力。”

这些年里,李怀江和张秀才一直没断了书信来往,据说张秀才在岭南的布庄生意经营得还不错,已经开了几家的分铺,蓝氏因受不了岭南的潮湿气候,早在去年就带着孩子回了淄州。

“我瞧你是怕费媳妇。”

李婉一语点中李怀江的意思,真是拿他没法子,她已经很注意了,做媳妇真的好难。

李怀江笑笑,握住李婉放在桌上的手,睨了眼案桌上的账本,道“可是在看滇州的铺子修葺账目。”

“嗯,得统计所需的银子,对了,今个秋灵上完府学前来与我说起,她想来年开春组织一批人手上山采菌子。”

秋灵这主意正中李婉的下怀,好的菌子在这个时代市场还未普及,全国盛产好菌子的地方就在滇州,若成功开拓了这条路子,对庆丰行来说无疑是一笔大的进项。

李怀江点了点头,“好,夫人安排便是,你一向紧张这丫头,到时多安排几个身手好的奴仆跟着,滇州的山不比长留村的。”

“嗯,我省得的,今个便是与你这般说来,也是计较滇州的大山多,菌子不会少,光靠咱请的人手进度未免太慢,届时会认菌子的滇州百姓采了来,我们庆丰行也会收的,算不算是帮你县老爷解决了宁县贫困百姓的一条出路。”

李怀江品了口茶,眉眼微挑,“那是自然,宁县能有当下发展,少不得夫人在背后为宁县百姓做的贡献,为夫甚感欣慰。”

一家庆丰行解决了十多名男丁的活计,庄子的作坊和养殖的鱼塘又帮助了几十名的长工有赖以生存的活计,再有土豆的种植让宁县百姓不再被受饥荒的折磨,百姓们家里养的鸡鸭蛋又是一批营收,可以说一家庆丰行给宁县带来的贡献不可谓不大。

“对了,这几日我与赵大人以及洪大人商量着,在宁县设一所县学,也好让宁县的孩子有书可读,夫人您看这法子可好?”

设县学的计划还在商议之中,毕竟考虑到当下宁县百姓好不容易才能吃上口饱饭,未必愿意送孩子到县学读书,且那束修更足以让人退却三步。

李婉闻言拧了拧眉头,她一听这计划就想到了束修的问题,她不似李怀江,以大局以国家为重,她常年与银子打交道,自然会想得实际些。

“好是好,只不过县学落成了,可有考虑能有多少家长愿意花钱送孩子来上学?”

李怀江说出来,自然也是想听听李婉的意见,不得不说,有时他一时想不通的事情,或者一时间绕不出个好法子,与媳妇聊着聊着便能通畅的想到解决之法。

“夫人可能想出好的解决法子?”

李婉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我的法子你自是知道的,很庸俗,想要享有福利必须得付出代价来。”

“我想,官府设县学倒不如一块设一家书肆,趁当下宁县还没引进书肆,让那些想上学的学子抄书赚银子,抄出来的书放在书肆里自然会有大户的人家去买,也算是组成一条生产线,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读书也是好的,当然这也只是大些的学子才能做到,小些的,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