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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用了晌午饭,李怀江和李婉才离开小院,步行前往朱家,从小院到朱家并不远,拐过两条巷子,出了县城主街道走上小半刻钟便到了朱家。

前来应门的是朱家的一名粗使婆子,认出了前来之人,因得了吩咐,忙不迭地把小夫妻俩人迎进了前厅。

李婉随着李怀江先见了朱举人,朱举人面相要比实际年岁看着老成,许是前半辈子日子清苦所致,即使这几年过上了好日子,也难填脸上的沟壑。

如李怀江描述完全一致,朱举人看着慈眉善目,实则说的每一句话都刿心刳肺,却又碌碌无为行将就木。

李婉没有留在前厅,而是被其府里一名婆子领到了内院见华氏,整个朱府不如张府气派,也是乡下庄户难能开眼的门庭院落,处处尽显府内文雅之气,又过于特意,倒显得拙气过重。

李婉被婆子领到内院的一处花厅,此时花厅里并没有其他人,更没见着华氏。

“我家太太正值午歇,还请李娘子在此稍候。”

李婉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礼貌的与那名婆子道了谢,在靠近厅门的椅子上落了座。

好一个下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和李怀江求着见朱家人,不过,她倒挺好奇朱家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期间,花厅静悄悄的只有李婉一人,便连那引她前来的婆子也未再出现。

李婉不急不躁的静心等待,约莫坐了有半个时辰,才隐约听见从后面的回廊传来脚步声。

未待李婉扭过头看去,就听见一女人拉着漫不经心的语调“你就是李秀才的娘子。”

李婉闻言扯了扯嘴角,心里嗤笑,表面不失礼貌地从椅子上起身,抬眼就见一名年约四十,妆扮庸俗,体态丰腴的俏妇人,其手如无骨般搭在一名丫鬟的手上,每走一步腰肢摇曳如风中拂柳。

不可否认,华氏的相貌确实不赖,四十来岁皮肤白皙,脸上不见半点褶子,便连那青丝也不见花白,只是她的妆扮和作派,倒失了几分当家主母该有沉稳端庄。

“朱夫人!”李婉礼貌地福了一礼

华氏微撩眼帘,似是挺满意李婉的识趣,一边的嘴角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好不威风地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

李婉:……

嘶,这厮不会以为自己姓华,还真把自己当华妃来演吧。

她这相貌姿色,顶天也就比同龄段的妇人保养得好,正常人家的正头娘子到了这岁数,哪个像她这么搔首弄姿,尽摆妖媚姿态的。

也难怪是小娘上位的,果然好手段,好风骚!!!

“坐吧!”华氏宛如贵妃赐坐般,挥了挥手里的帕子。

李婉努力压住嘴角的抽搐,低眉顺眼地坐下。

“今个我家相公邀你们夫妻二人前来咱府上一聚,也是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来看待,莫要学了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倒显得我们朱家欺了你们乡下庄户。”

李婉闻言,凛然地抬眼看向华氏,若换作原身,或者其他乡下妇人,或许真会因着华氏的话觉得荣幸。

“夫人此言慎重,我与我夫君正如夫人所言,不过一介乡下庄户,万不能高攀了朱家。”

华氏面对李婉的回应,稍稍显得有些诧异。

在她眼里,眼前的小妇人不过是乡下村妇,嘴皮子怎的如此利索,竟敢拂了她的面子,她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抬举他们夫妻,竟如此不知好歹。

“看不出来,你一个村妇竟有如此巧言令色的一面,也难怪,毕竟从乡下来的,难得头一回到了咱聊县,见着这外头锦簇的世面。”

华氏话音刚落,一名丫鬟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盏翠玉色的茶盏,隔着茶碗盖都能闻着里头浓郁的花茶香味。

只见,那名丫鬟将托盘从李婉跟前走过,径直将茶盏奉到了华氏跟前。

华氏在拿起茶盏前,眼帘微微挑起,细仔打量着李婉的神色,却未从其脸上看出一丝的异变。

也难怪,毕竟从乡下来的,她作为朱家的当家主母,给不给村妇一口茶水喝,村妇还能主动讨要了不成。

然,华氏的作派在李婉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只发了骚的母猫,愚蠢却不自知,难怪都说一遭得势的山鸡,也难登大雅之堂。

华氏翘着兰花指,用碗盖拔了拔茶水中的花瓣,轻轻抿了口,才接着道“听说你们李家在乡下弄了个劳什子的小作坊,专做那起子粉条还有鸡蛋。”

李婉相信李怀江不会把家里的事与外人说道,即便是送来了粉条和变蛋作为谢师礼,顶多也只当作是他们乡下庄户自己寻常在家中弄着点子吃的。

“华夫人果然神通,咱李家的事竟也如此了解。”

李婉这回应,倒是让华氏微微一怔,加之其语气不似方才的温顺,也让华氏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本夫人不过是问问,当作闲聊罢了,李娘子何需如此激动,果然,乡下妇人就是乡下妇人,半点没有咱县城里的娘子那般端庄大气。”

李婉真的不想翻她一个白眼,华氏一口一个乡下妇人,莫不是忘了她自己个的出身?

“华夫人!”说着,李婉已从椅子上起身,双手相握于身前,体态端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福了一礼“我想贵府不太欢迎我与我夫君这种乡下庄户,那便不多作叨扰了。”

华氏见李婉说罢就要走,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搁到手边的高几上。

“李氏,你此番何意,本夫人何时这般说了,你当我朱府是你们乡下寻常庄户串门子不成。”

已经转过身去的李婉,听闻身后华氏这番叫嚣,先前一直忍耐不适,是不想李怀江事后为难,虽然朱家朱举人对他们已没有了用处,但也没得背师忘义的道理。

可华氏话里话外的冷言讽意,多次挑衅,踩着她的底线疯狂蹦哒,去他的背师忘义。

“华夫人!”李婉幽幽转过身来“麻烦您开口说话前,注意着点舌头,小心风太大给闪着了。”

“你……”华氏被李婉这不徐不疾的话怼得脸色铁青,气极地用握着帕子的手指着她。

自从华氏随了朱举人到了县城扎根,从未再与乡下农妇打交道,更别提她做了举人娘子后,多少人见着她不都巴巴的在跟前阿谀奉承,何时遇着这么不识抬举之人。

“你放肆!”

“呵,放肆?”李婉微微斜眼睨她,嘴角噙着抹戏谑的笑意“何为放肆?你可知放肆两字是什么人才能用的吗?一为长辈,二为官身。”

“一您不是我与我夫君的长辈,华夫人莫不是忘了,我夫君虽曾拜于朱举人门下学习,那也是因着朱举人欠了我们罗先生的恩情,那是你们家报恩,我与我夫君也不曾不尊敬朱举人为先生,不然那一份份的谢师礼,还有交付的五十两的束修,你当是空气不成?”

“二来,朱举人并没有官身,您也不是官太太,我与我夫君念在你们是长辈,你们便是长辈,不念在你们是长辈,我们也不欠你们朱家什么,华夫人莫不是忘了你自己的出身,一口一个乡下人,我李氏确实是乡下村妇,倒也懂得何为礼仪之交。”

华氏已然被李婉怼得个仰倒,胸口大幅度的喘着粗气,一双怒目似能喷火。

“李氏……你……,来人,把这个不知好歹的村妇给本夫人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