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位老先生谈话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后劲却让陈一平缓了三天没缓过来。
他的内心本身就很敏感而丰富,只不过一直以来,都被他用忙碌的学习和工作给压灭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他来到正大搞建设的南沙区。
随着涌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的建设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戴着太阳帽背着背包,乘坐免费的公交车,去游览这个他一手规划一手建设的地方,是不是如自己所希望的那般。
这也让他看到了,世情百态。
南沙特区的成立,吸引了全国各地寻求机会的人蜂拥而至,街头,三五成群的青年结伴出行。
统一镇上已经有伤人的事件发生,基层的警力太少,根本管不过来。
在他管不到的地方,吃拿卡要的情况严重到他坐在路边小店吃快餐都能听到有人议论的情况。
跟着他的两个包工头之一的胡大力带人去了新疆建设和平镇,另一个叫秦家明的包工头,这一年来凭借着跟他最早,工人最多,已经变成了南沙区一霸。
就连南沙区的项目负责人,也要看在集团的面子上对他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一平找了家冷饮店,摘下了墨镜和帽子,老板娘认出他来,亲热的上前跟他套近乎。
“婶子,借你的地方谈点事。”
过了半小时,夹着皮包梳着中分头的秦家明带着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青年来到路边的这家小店。
身上还挂着一个穿金戴银裙子短到大腿根的纹身女郎。
他笑着喊了声“陈总”,然后环顾着小店的格局,问道:“怎么来这种地方?”
陈一平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人,慢慢的舀了一口龟苓膏,“我有点上火,来龚婶这里讨碗龟苓膏吃吃。”
“哟,明哥一直跟我们说他认识大明星陈一平,我们还以为他跟我们开玩笑呢。”
纹身女郎踩着恨天高,吸了一口烟调笑道。
陈一平没理会她,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对秦家明说道,“坐下来聊聊。”
“哎哎。”
秦家明讪讪笑着坐下,纹身女郎也挨着他坐上了桌。
很显然,秦家明的亲随们并没把他这个已经退出乐坛的明星当回事,看到老大坐下之后,他们三三两两的把剩下五张桌子坐满了。
一个随从一边散着烟,一边对里面喊道,“老板娘,来箱汽水!”
“我不抽烟。”陈一平拒接了他的烟,“老板娘回家了,今天不做生意。”
随从们齐齐看向秦家明,想听他怎么说,然而秦家明沉着脸,一言不发。
“前年这家店曾经是一个五层楼的小旅馆,后来就被推倒重建了。”陈一平低头吃着龟苓膏慢慢的说道,“我记得当时还是你们那边的人盖的这一片。”
他说着看向站在边上散烟的男子,“秦五一,26岁,15岁辍学来到广东打工,喝了酒跟老乡一起去砍人,判了五年。”
“农大权农小权,亲哥俩,在五金厂被主管刻意刁难,把人砍伤后跑路,被抓判了三年。”
“陈晓明,盗窃罪,判了一年半。”
“至于你,苗金花,扒手团伙的漏网之鱼。”
他一个个的点着名,这些人愤然起身。
“陈总什么意思?!”秦家明沉声问道。
“你们的案宗在警察局的资料柜里堆了半尺厚,是我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陈一平把空碗推到一边,掏出纸巾擦了嘴,看着秦家明平静的问道,“私下勒索建材商,殴打工人,擅自把免费公交车据为己有进行收费,拦着运送建材的外地车辆不给钱不让进南沙,我问问你,你是几个意思?”
“老大,这是来找茬的!废了他!”
一个被陈一平点了名的随从抄起凳子就要动手。
“呵。”陈一平笑了笑,“跟我比人多吗?你们去看看外面。”
不知何时,店门口的街道上左右两侧站满了放下手头的活计从工地上赶回来的工人。
“这小子太逗了,外面全是我们明哥的人。”混混们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哈哈笑道。
秦家明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冷汗如雨下。
那是他从老家带出来的人没错,但说是他的人,那倒未必。
几百号工人看着秦家明等人被押上警车,纷纷把目光看向小陈总。
“这几个月我一直忙,没有时间过来蹭你们的饭!”陈一平拱了拱手说道,“没想到公司出了这样的人,是我对不住大家伙了!”
工人们看着眼前的他,又想起大家伙刚来的时候,他提着个碗满工地的跟大家蹭饭的场景,不由得轰然笑了起来,纷纷说道:
“小陈总,不怪你,大家都知道你忙。”
“我们都知道是秦家明不是个东西,老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你每次来要做的都是大事,大家伙也没机会跟你说。”
“没有小陈总,我们这些苦哈哈哪儿有现在的日子,大家心里都晓得的。”
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陈一平围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往工地走,路人瞧见了大几百号人聚在一起,以为是有人闹事,赶紧躲得远远的。
陈一平笑着走在他们中间拉着家常,甚至还给其中一个人刚出生的孩子起了个名字。
他心里踏实了。
这些人,就是他的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