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儿子离开之后,郭东来拉着陈一平,带上郭思思,去老友庄平家串门。
他们到庄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陈一平带着郭思思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自己动手下厨。
郭思思闲来无事,也跟着他进厨房给他…添乱。
“你站在旁边看着学吧,”陈一平笑道:“等你出国了,要是不会做菜,就只能天天吃西餐了。”
“噢。”郭思思背着双手乖巧的在他身旁探头探脑的。“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大概…”陈一平想了想:“我第一次生火做饭的时候,五岁吧,差点把我家的房子给烧了。”
“啊?那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大人揍?”
“没有,我外婆当时把火泼灭了,对我说:可惜了一锅米。”陈一平笑道,“在我外婆看来一锅米比我和房子重要的多了。”
郭思思不解:“为什么?”
“人受伤了能治,房子坏了能修,米烧焦了就吃不了了呗。”陈一平说:“我当时第一次做饭,把家里十天的口粮都给煮了。”
郭思思无言以对,她不理解,对她而言,贫穷是个很遥远的词。
“对了,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先生?每次你这么叫我,我就觉得好像进了饭店酒店。”陈一平笑着问道:“而你就是那些服务员。”
“是爷爷让我这么叫的,”郭思思脸红了,有些心虚的在心里说道:“爷爷对不起哈。”
总不能跟你说,我叫你先生,是希望你能叫我夫人吧?
吃晚饭的时候,郭思思被庄平的举动深深的震撼了。
93岁高龄的庄爷爷,亲手给94岁高龄的林奶奶喂饭。
林奶奶前些年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现在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她17岁就嫁给我,跟着我颠沛流离的过了大半辈子,后来又一直替我担惊受怕的,我常年在外,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在操持。”庄平喃喃的说道,擦去老伴嘴边的饭粒,“以前家里还有保姆的时候,她也只能认得我。”
少年夫妻老来伴,能做到庄平先生这样的,万中无一。
陈一平看着在场的三位老人,心里知道他们离去的时间,但他却无可奈何。
想起了这些老人的过往,陈一平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庄爷爷,您当年是不是去过腾冲?”
“去过的,那些年,我都是在边境和东南亚一带给前线运物资的。”
“您等我一下,”
陈一平说着也顾不上吃饭,在客厅里找了一个便签本,找了根铅笔,画了一幅素描。
陈一平拿着画像递到庄平面前问道:“庄爷爷,您见过这个人吗?”
庄平扶了一下老花镜,把陈一平拿画的双手推远了些,凝神看了过去,“这是…权大夫?”
陈一平心里一震,“庄爷爷,您真的见过他吗?”
他画的,是没有胡子的孙为民。
“认得的,”庄平激动的接过陈一平手里的画像,“当年如果不是权大夫,我们整个商行三十多人都得病死在印度了。”
庄平叹道:“那时候前方战事吃紧,我们商行没日没夜的从东南亚购买物资,部队打到哪儿我们就得想办法送到哪儿。后来鬼子投降,我们想着这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结果多方打听,却得知权大夫的那支部队,在怒江岸边被鬼子伏击,全都壮烈殉国了。”
“可惜了啊,权大夫那么高明的医术,”庄平擦了下眼睛,“这些年每当想起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们这些人无不扼腕叹息。对了,你是从哪里知道他的样子的?”
“庄爷爷,您不是问过我,我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么?”陈一平说道:“就是他。他当年没有牺牲,战后隐姓埋名跑到了我老家那边,一直生活在大山里。”
“真…真的?”庄平颤颤巍巍的起身。
陈一平给梅姐打了电话,让孙为民接。
“权…权大夫吗?”庄平颤声问道。
孙为民眼睛骤然睁大,将近六十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权大夫,我是南夏商行的小庄啊,您还记得我吗?”
一旁竖起耳朵听着的陈一平很吃惊,看来,老头子身上还藏着更多的秘密,就单是年纪,已经远远违背了这个位面上人类寿命的极限。
除非,他也是时间旅行者,才能钻那个漏洞。
孙为民回忆了半天,才问道:“暹罗华侨?小庄?”
“是,是我!权大夫!”庄平激动的说道:“您还好吗?”
孙为民大声说道:“我老头子挺好的,有吃有喝有大姑娘陪着。”
“咳咳,”陈一平干咳了两声:“老头子你给我正经一点,开着免提的。”
“哦,那我不好。”孙为民改口说道:“有个小兔崽子都快十八了也没生个孩子给老头子玩玩!我特别不高兴!”
陈一平:…
旁边的郭思思红着脸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