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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想象,其实就是孟姬失去了最大的依靠,用那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彷徨和恐惧。

现在,只要有位高权重的人站出来跟孟姬接触,表达愿意庇护的意思,信不信孟姬立刻就会黏上去给予予取予夺?

只是,谁的脑子那么不清醒,会选择去庇护孟姬呢?

到目前为止,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对孟姬有所表示,他们甚至摆明就是在排斥孟姬了。

一众之前跟孟姬接触颇深的公族封君,足够聪明的人也在避着孟姬,避不开也不敢掺和什么。

孟姬显然是察觉到不妙,无处求援之下才进行发泄。

当然,孟姬这样的发泄绝对有目的。

事情闹得越大,想针对孟姬的人就更不好动手,原因是会有太多的眼睛盯着。

那么多人盯着,谁先动手,超大机率就是马前卒的角色了。

要说想从孟姬这里获得好处,能够使用的方式有许多,最烂的做法就是先庇护孟姬,再使用手段从孟姬处剥夺城邑、人口或资源之类。

毕竟,先庇护再吞并,本身就是给出承诺再违背承诺,家族信誉还要不要了!?

所以了,一开始就直奔着最终而去,成与不成到最后,起码名声不会更差。

为什么一直提到名声?因为有时候好名声真的就是一道护身符。

如果名声烂,有人用同等道德水平去对待,大家顶多就是评价:哦,烂招对付烂人,倒是看着挺合适的。

楼令拍门。

有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过来开门。

“司马?”

“带路。”

等楼令来到地方,之前还在发泄的孟姬已经消停下来。

只不过,孟姬发泄的时候动作太剧烈,搞得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身上的穿着也全乱了。

“司马!”孟姬做出整理仪容的动作,没有旁人帮忙其实也就那样,走近几步,问道:“司马过来为了什么事?”

楼令行礼,再说道:“请翁主前往灵堂。”

孟姬先“噢!”了一声,站在原地发出神经质的笑声,随后说道:“请司马稍候。”

楼令知道孟姬要洗漱换衣服,也就点了点头。

这一个大厅,地面满是破碎的陶器,帐帘、门帘被撕得乱七八糟,好些铜器都被砸得变形。

要知道一点,当前制作一块长木板挺不容易,上蜡之类更是很奢靡的事情。

结果,木地板被砸得到处破损,更多地方的蜡都脱了。

“死了人?”

“这……”

楼令看到了大厅内的血迹,并且不止一处,倒是没有看到尸体。

只是,在“下宫”当差的人,要么是孟姬的亲信,不然就是宫城的寺人或宫女,他们很清楚不能想说什么就张嘴往外说。

在宫城当差的人,又或者说伺候达官贵人的人,他们要是嘴巴不够紧,少有能够活得长的人。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

孟姬‘焕然一新’的出现,主要色彩以素为主,头发也重新整理。

“武什么时候到都城?”孟姬问道。

楼令答道:“令并不知情。”

“你这老师当的,弟子的消息一概不知道?”孟姬看似有些埋怨。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了。

孟姬还是赵武的生身母亲,不是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吗?

因为楼令成了赵武老师之一的关系,算起来跟孟姬还真的有了另一层关系。

奈何楼令打定主意学习韩厥,与孟姬、赵武玩各论各的,谁也别想玩什么套娃。

一路上,孟姬不断搭话,说一说以前,讲一讲现在,目的方面比较明显,无非就是强调楼令与她的关系,有想要寻求庇护的意思。

对此,楼令给予的回应比较平淡,不拒绝,不否认,不答应。

要说楼令不馋孟姬的财产,那肯定是假的。

问题在于,有些东西能伸手,有的东西绝对不能伸手。

“孟姬名下的食邑,不是因为翁主身份被国君赐予,便是来自赵氏的遗产。”

“国君赐予,不是能够随便抢夺的。”

“属于赵氏的遗产?韩氏与旬氏一定帮忙盯着。”

“那些东西拿着烫手啊!”

说到底,楼氏的实力不允许楼令随便伸手,换作楼氏的实力足够强大,哪里需要顾忌那么多呢。

楼令将孟姬带到灵堂外面就不再进行理会。

“司马,有所闲暇可到‘下宫’与我多聊聊天?”孟姬发出邀请。

这算不算孟姬察觉到了危险,找楼令庇护算是病急乱投医?多少是有点算,却是又不全算。

目前,楼氏无法庇护孟姬,可是楼令却有庇护孟姬的能力。

听着有些矛盾,怎么楼氏无力庇护孟姬,倒是楼令有能力庇护了呢?

说白了,楼氏无法跟谁硬扛,问题是楼令能够影响到几位卿大夫。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楼令凭什么要花费自己的人情去帮助孟姬呢?

答应,那肯定不会答应。

拒绝,讲实话会将孟姬逼得更疯。

楼令只是给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作为回应。

关于楼令与孟姬的相识,一开始是晋君獳做局。

后面,楼令尽管有与孟姬再多次接触,一般就是处理麻烦,不涉及到太多的私交。

只是吧?楼令有作为护卫,护持孟姬生下赵武的情分,仅是这一点就不容被忽视了。

韩厥之所以拉上楼令给赵武当老师,其中因素之一就是楼令护持孟姬生下赵武这一件事情。

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分,灵堂内已经没有人在哭泣,只是聊天的人也少。

要说什么肃穆的气氛?讲真话并没有。

什么气氛之类,其实就是人为带动。

直白一点,人都是人,屁股下的位置决定了一个人的定位。

同样是在举办丧礼,权势越高的家族在举办,与普通老百姓办丧礼,它真就不是一个模样!

楼令站在门外扫视了一大圈,讶异地发现公子寿曼不见了踪影。

“公子呢?”

“回司马,与一众随从去了后殿。”

了解到情况的楼令一点过去看看的念头都没有。

一段时间过去,公子寿曼已经恢复常态,碍于他马上就要继位的关系,事情不是太过荒唐,没有人愿意去管而已。

只要是注意观察,能够看出栾书摆明了在放纵公子寿曼,至于是讨好未来的国君,还是在做什么,看旁人怎么去想了。

事实上,晋国的储君是谁,基本上不会再发生改变,地位可谓牢固得很。

那是其余公子不在国内,在国外有继承权的公子受到监视。

在老的国君薨逝之后的一段期间,也就是储君没有继位之前,那些在国外的公子,他们受到的监视最为严密。

另一点,即便在国内的储君有些不像话,不到天怒人怨的程度,大臣会是一种互相顾忌的状态。

比如当下,栾书玩自己的,其余卿大夫也在公子身上有点动作,其实就是制衡的一部分。

这样一来,国内有谁想在君位上搞事情,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从晋文公制定下那一套规则之后,晋国在确认君位上面并没有出现颠覆性的事件,权力的交接显得比较平稳。

这一项制度目前看来极好,只是制度的建立历来就是为了被推翻,以后会怎么样恐怕没人敢给个说法。

楼令同时没有看到一众卿大夫,只不过没有过问他们的去处。

负责把控局势的司马,知道公子寿曼在哪里很重要,过问一众卿大夫动向则不在权责之列。

真的要发生什么事情,由于司马能够名正言顺把控局势的关系,谁想做什么免不了接触到楼令这位司马。

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自然就不用涉及到楼令了。

那一天的夜晚,平平淡淡的过去。

当夜,楼令在偏殿值守到午夜,其它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困了也就和衣睡下。

新一天清晨的到来,一众该待在灵堂的人重新出现。

第二天的时候,该在场的人其实还是没有凑齐。

起码,血缘近的公族封君应该在。

同时,晋君獳的长辈以及同辈,一众在国外的公子,女儿、女婿、外甥之类,他们都是应该到来的。

只不过,还是那个问题,交通太过不便利,通知再等他们过来,耗时着实是太长了。

这样的平淡维持到有诸侯的代表抵达。

第一个抵达的诸侯国代表竟然是宋国那边。

论距离远近,该是卫国、郑国的代表先到,结果第一个来的是宋国,能够说明宋国有多么上心了。

那也是跟宋国对晋国有多需要来决定。他们在南方算是独木难支,并且绝对不会屈服于楚国,只能是对晋国的事情多上心一些,让晋国君臣看到自己的态度,进而对宋国更为友善。

在招待诸侯代表这一件事情上,以往是由公族选出封君前往进行招待,轮到晋君獳的丧礼却是又出现了变化。

“前去招待齐国、鲁国代表的是郤氏的人。”

“招待郑国、宋国代表的是旬氏的人。”

“卫国、莒国由范氏出人。”

“秦国、薛国……”

楼令一圈了解下来,品味出了不寻常。

看一下就知道情况了。

等于说,邦交权遭到了众卿大夫的划分,变成了新一次的分猪肉行动。

有了这一次,手里有权的卿大夫,他们绝对会更进一步,以后哪个卿位家族负责与谁邦交,一定要被固定下来。

由卿位家族去负责邦交,不就等于掌握“定价”权了吗?他们要求某诸侯每年上贡多少,哪怕没有从中卡、拿、抢、要,诸侯为了办成某件事情少不得需要送礼。

因此能够判定一点,有卿位的家族,他们的权力得到了扩张,同时实际好处也绝对不会少拿!

楼令这边甚至都分到了猪肉,就是邾国、杞国和鄫国这三个小国。

卿大夫有的待遇,楼氏这边也获得,知情者只能说羡慕嫉妒恨,话却是不敢多说一句。

原因?至少在公子寿曼登位之前,晋国是由一众卿大夫来说了算。

那种情况之下,几乎谁跳出来都别想落个好,想要改变也该是等公子寿曼登位之后了。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薨逝了的晋君獳已经成为一块冻肉。

别问怎么有冰,问就是地窖有储备。

一众亲族的悲伤早被时间消磨,需要的时候嚎几嗓子应应景,其余时候该干嘛就干嘛。

等了一个多月,周王室那边的使节才到来。

过来的人是单公朝。

这人因为地位的关系,怎么样都会在史书上留名。有多余的“戏份”是因为另外的关系了。

出面在城外迎接单公朝的人是士燮。

他们之前有说有笑,轮到进入宫城才控制表情。

单公朝先到灵堂,代表周天子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说完不作停留也就离开灵堂了。

当前没有驿站,都城更不存在鸿儒馆之类的机构。

那么,来到晋国准备参加丧礼的人,他们怎么办?

“谁负责哪个国家,由他们提供场所,以及进行招待。”郤至来找楼令有另外的事情办,倒是先给楼令解了一个惑。

楼令一听是那样,多少觉得公私不分。

只是,当前都在家里办公,轮到家族的利益与国家利益起冲突,基本都是先顾自家,本来就是一种公私不分,乃至于废公肥私的状态。

郤至收敛笑容,问道:“你提议杀了胥童?”

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到现在才提?

楼令反问道:“是胥童又做出什么事情了吗?”

近期,公子寿曼一直待在宫城。

由于处在特殊情况的状态下,胥童等一众人可不是想来就来,三五天或十来天才能够有机会跟公子寿曼见一面。

情况已经是那个样子,晋国也处在国丧阶段,胥童敢搞事?

郤至没有给答案,再次问道:“你敢杀吗?”

楼令注视了郤至好一会,才说道:“若是胥童犯事,事情足够大,自然当杀。”

至于没有什么理由,楼令即便想还郤氏的恩情,不是这么还的!

说到底,胥童可是公子寿曼的宠臣,还是最为受宠的那一个。

公子寿曼马上就要继位,成为一国之君有得是办法算后账,并且也绝对会算账,郤氏要是自己不动手,让楼令去动手,讨的人情实在是太大了!

“这么说……”郤至脸上有了笑容,说道:“你敢杀。”

楼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