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光几人把时来新引进内殿,穿过回廊,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间精舍,看摆设像一间会客室,几人分宾主落座。
此时已近黄昏,蒋南光命人送上晚膳,很快便摆出一桌素菜,时来新知道山中生活清苦,这样子的招待已经是很奢侈了,连称太过丰盛了,用不了这许多。
席上居然还有酒,这就是光满道长跟他说过的苹果酒,时来新尝了一口,果然芳香异常,是果酒中的上品。
蒋南光指着桌上的蔬菜给他介绍,说这些都是自己种植的,连主粮基本上都可以自给自足。
观拙真人对时来新很感兴趣,在席间问了他不少的问题,大多数是关于导引术的。
蒋南光在一旁跟他说,观拙真人是寻道宗内负责管理功法的,宗内留存的功法他都通读过,对于导引术这种典籍当然也有涉猎。
光满道长也在一旁作陪,对两位宗内高层高规格的接待有些惊讶。与时来新刚见面时,还以为他是一位对修道向往的年轻人,进山来学习的。席间听到时来新居然是一位晋入先天的高手,彻底震惊了,这可是修道中人都渴望的一个境界,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
如果不是碍于礼貌,他都想在席间拽住时来新,问他是怎么练的,这样的人自己跟他同行两天而不察,真走宝了。
蒋南光和观拙真人尽过地主之谊后,把时来新送回一间客房,约好明天一早去观日出后才分的手。
时来新一个人在客房里没有别的事可干,便在炕上盘腿坐下,敛息静坐,没过多久,外面响起悠扬的钟声,估计是观内晚休的信号。在这深山道观内听来,别有一番韵味,一股思古幽情油然而生。
这一夜他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一直盘腿运息,直到耳中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才出离入静的状态,一看时间,凌晨四点。
时来新去开门,门外站着蒋南光:“观日出的时辰将近,时先生可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请随我来。”
两人并肩离开小院,经过大殿,走出大门向东边走。
此时天空和四周仍是漆黑一片,蒋南光手里提了一个小灯笼,借着这点光线,时来新看到脚下有一条被踩出来的泥路,直通上山谷一端的一座山峰。
一路上并不孤寂,远远看到有几波人在山路上走,也都提着灯笼,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人声。
“现在是早课的时间,大家都在往观日台去。”蒋南光给时来新解惑。
两人脚程颇快,走了半个小时,就登上了面前的山峰,翻过峰顶,眼前出现一个大平台,用大块的青石铺砌而成,面积不小,同时容纳上百人不成问题。
此时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有的盘腿静坐,有的摆出各种动功的姿态,各自修行互不影响,虽然现场有数十人,但非常安静。
两人走上平台,见到观拙真人已经在平台向外的一侧盘坐,他身边空出很大一片地方,看来是修士们特意给两位真人留的。
两人在观拙真人旁边坐下,蒋南光的声音在时来新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时来新听见,可蒋南光明明和时来新有段距离,这估计也是一门功法,只听他说道:“观日练功其实就是吸收太阳的能量,可平常太阳的能量太过暴烈,而日出时分的太阳是一天中最柔和的,修士可以直接进行观想,吸收进体内练出真炁。”
接着蒋南光将相关的功法要点告诉了时来新,也不复杂,时来新听过一遍就明白了。
蒋南光的话刚说完,东边的天边出现一线白色,过不多久,红彤彤的太阳就露出一点头,所有修士的脸庞都朝着一个方向。
红色不断蔓延向整个天空,太阳已经完全露出,不刺眼,像极了一个咸蛋黄,油润得让人想咬一口,修士们的眼睛半开半合,眼中有太阳,心中也在观想着太阳。眼中的太阳只有一瞬,但心中的太阳却是永恒。
时来新浑身暖洋洋的,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能量从两眼之间进来,这个动作用吮吸来形容更合适一些,太阳的能量是滚烫的,就如同想吃又怕烫嘴一样,吮吸起来需要极为小心,一点一点,让能量化为容易吸收的状态融进体内。
然后按照蒋南光教授的运行路线在体内循环,一丝丝暖流游走全身,穴道与经络如同浸泡在温泉里面,得到温润的滋养。
初升的太阳能够供修士观想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之后,平台上的修士们相继收功,一些人安静地离去,一些人则继续盘坐用功。
时来新睁开眼睛时,蒋南光和观拙真人已经离开,在一旁候着的光满道长走过来说:“今天观内要颂经讲道,两位真人先回去了,我陪你到处看看。”
时来新倒是想听听两位真人讲道,不急着观光游览,于是和光满道长下山回道观。
在观内的殿后大堂,已经整整齐齐围坐上百人,在众人前设有一张案几,观拙真人坐在一块蒲团上,正在解说经文,今天讲的是《阴符经》。
时来新与光满道长连忙找个位置坐下,只听观拙真人说道:“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我等修行之士,事乃有意为之,但又效法自然,道静无为,故遇事难以取舍,中正平和不易得。是以处之以变,于变化之中寻求平衡与圆融,以阴阳之机调和之。”
时来新没有听到开篇,所以听得半懂不懂,收获还是有一些。观拙真人大致的意思是,修士寻道是逆天行事,与自然之道有冲突的地方,应该在驳杂的、相互影响的万物运行之理中寻找那一线灵机,不要静态地看待问题,在矛盾和冲突中走出自己的道路。
时来新偷眼看向周围的修士,当中有人不时地点头,似乎很有收获,而有些人又眉头紧锁,似乎心里疑问重重。
这个讲道会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修士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时来新觉得自己在修道一途上认知太过浅薄,想多看看这方面的典籍,会后跟着光满道长去了藏经阁。
藏经阁实际上是个小型的图书馆,有一位老修士在管理书籍,检索方式还是用着古老的书籍卡片。
时来新在这里借了几本书,《阴符经》、《太平经》、《悟真篇》等等,用过午膳后就留在客房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