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往往只在两个地方传播。
一个是底层窸窸窣窣，人们愤懑却也不敢闹大，生怕自己当了那个出头鸟。
一个是高层你来我往，被动与主动来回切换互相包庇争权夺利，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然后小范围地重新分配利益。
傅家要做兜揽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是毫无准备。
消息传出去傅二爷虽雷霆大怒，但很快就做下了取舍。
被何晓萍引导的记者兴奋地带着大新闻回去，却没第一时间上报，而是藏住消息，写好稿子，下午才报上去。
这也导致傅家得知情况时晚了一步，只能调整计划。
一个协会的成立是要经过多个部门的，各方也都乐见这样的民间组织出现刺激生产，然而傅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谁也没想到这传闻会大喇喇地说出真是目的来。
国人做事一向讲究含蓄隐晦，谣言直白难听，站在了人民对立面，这就不是那些早就知情的部门乐见的了。
能进交流会现场的体量是不大，可都是靠关系进来的，这些关系几乎是和傅家同一时间知晓。
经过一天发酵，成立协会的事摆到了明面上讨论，书记发话要么别办了，要么细细安排好。
萧书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开口说这是一件好事，有大企业带小公司也能知道前路怎么走。
再加上傅二说这就是底下人不知道具体情况乱传才变成这样的，实际上协会是面对所有从业者的，是为了行业发展，并不是给大家一个阻碍。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信的人不少，也基本上确定由海市纺织厂牵头。
因祸得福傅二倒是没那么生气了，只是谁走漏的消息还得狠狠地查。
任何风吹都会影响草动，杨风这一天也是忙疯了，小个体户们拼命想挤在前头完成合同，拿到货，根本等不到周末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而杨风团队对应的态度也是跟着急迫起来，没有了前两天的不疾不徐，当天完不成的还拖到第二天或者周末。
一大群人连午饭都没有吃，也不去外头找地方了，当场在展位上腾出来一个桌子签合同收钱。
这架势闹得国营工厂跟她们定好单子的人也惊疑不定起来。
尤其是刚结交的那些人，有拉锁厂厂长在一旁稳稳当当的对比，都认为早签合同早了事。
一天下来忙活到晚上八点，总计签完了半臂高的合同。
傅家用一天时间周旋关系，风尚利用一天时间积蓄数据，输赢未定，这注定是一个许多人失眠的夜晚。
杨风早上是被韩闻墨叫醒的。
他急着去买报纸，催杨风早点起床。
“你信不信报纸上什么都没有？”
韩闻墨判断不出来，但他想尽快知道答案，跑前跑后主动去给杨风拧毛巾。
“那我们早点过去也行，说不定人家昨天没有签合同的今天着急等着呢。”
只有遇到这种他十分感兴趣的事情时，韩闻墨才像个小孩子，大多数时候他都成熟得不行。
着急的不止他一个，出了门严旭和何晓萍也倚着车等在院子门口。
杨风只好招呼人先去吃早饭。
严旭在她们去点饭时跑出去买了几份报纸回来。
如杨风所料关于协会的事，什么都没有。
只有夸交流会办得好的，作为海市的重点行业之一，这场交流会为行业发展带来了很好的帮助。
“昨天没有，今天怎么可能还会有？”
杨风喝一口热汤，蛮不在乎地说。
何晓萍恶狠狠咬一口包子不甘地说：“知道是知道，可还是有点失望。”
韩闻墨没有说话，但也明显是失望的。
唯独严旭眼睛转了转：“您今天是？”
杨风今天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西装，和之前的白西装版型不同，更正式一些。
没有浓妆打扮却也格外出众，和杨风前几天的打扮有所不同，之前也很好看，却不是在人群中十分突出的那种，但今天一看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般。
杨风笑着说：“这得看人家要干什么呀，我们做观众的也要敬业不是，鼓掌也要做鼓最大声的那一个。”
他们到得早，果然像韩闻墨说的，有人早早就等着她们。
和杨风合作过不少次的羊城纺织厂厂长一来就看到他们这边热火朝天的。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一次见杨凤时还以为对方是走后门，不咸不淡地给了两千的货，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杨风竟然成了厂里除了出口最大的客户。
单凭杨风这里的订单就能让纺织厂的业绩不愁，每次和杨风沟通生产的布料染的颜色，在半年以后出口也很受欢迎。
可以说杨风身份一跃成为了他都要顾及的人。
这两天的单子更是源源不断，他也知道除了前两天是出账，这两天全都是进账。
脚不受脑子控制就往那边去了。
“这一大早就开始了？这两天没少赚吧？跟老哥透个数。”
何晓萍在一旁脸色一变，这种商业机密也是能问的？！
这位真是不知分寸！
杨风多次跟这些负责人强调谨慎行事，遇到打听何晓萍十分注意。
“这个数。”杨风比了个五。
“五万？”
杨风嘴角扬起轻轻摇了摇头。
这可让田厂长为难了，这个五还真不好猜，五千的话也太少了吧，这两天这么忙，难不成偶读谈的是几百块的单子？那光打印的成本都不小了。
五十万应该不可能吧……
他尝试着问：“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嘶……”田厂长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五十万吧？”
“为什么不是呢？”
“乖乖！真是五十万？”
“可能还要再多点。”杨风好笑地说，“别装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您，羊城纺织厂年产量上万吨了吧？”
田厂长是真震惊了，他们纺织厂厉害是厉害，可那是国家的产业，是国家在投资，在给资源，像原料，场地，设备进口都是纺织工业部扶持的。
杨风短短三四天赚五十万还是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再看她神色，这仿佛是一件平常的事，不值得如此惊讶，田厂长在心里疯狂更新对杨风评价。
“你就一点也不激动？这可是五十多万呐！”
“什么五十多万？”
他们聊天的时候又凑过来两个人。
“她，她这两天赚了五十多万！”
来人也齐齐看向杨风。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啊，我这一个月可都在忙活这事儿，风尚年入千万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摊下来一个月也在五十万以上啊，你们一个个大领导倒是在这儿做样儿。”
她一通计算还真唬住了一会儿。
“可还是赚好多啊……”刚来的那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