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闻墨看来，教练似乎没有一个标准，却又处处都是标准。
干什么都要被骂，学成什么样都要被骂。
你反驳一句说这个学会了吧，他马上给你来一个更厉害的，说你学得是狗屁。
韩闻墨就问了，既然他们都是狗屁，为什么不用成年组那些厉害的，他们为什么要练。
这样的刺头言论在教练耳里极其刺耳，于是，再跑圈。
其实队里还有一位思想老师的，相当于政委，可是人家主管青少年组和成人组。
都想着小孩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忽略了韩闻墨这个异数。
主教练第一天经过他们的训练场时看到了韩闻墨宁死不屈的做法，就注意了一下这个孩子。
观察了两天发现了他恐怖的进步速度，和不同于其他孩子的优秀体能，就让教练着重关照一下。
教练们的着重关照就是给你加练，再加练。
成绩突出了，地位就稳固，就能选去参加比赛，成绩一直不理想的就会逐渐被劝退。
这在大人们看来是好事，不怕给活儿，就怕没活儿。
可在韩闻墨眼里，这就是区别对待，总是找莫须有的理由让他训练。
每天的常规训练结束，还要单独练习挥拍和定点发球。
他讽刺了教练几句，为了针对他，自己也加班值得吗？
教练好心好意陪练，当他的人工发球器，还要被这么顶，这哪儿受得了啊。
所以，不服？就去跑圈。
教练就一个，你占用了时间，分给别人的时间就少了。
正如江川所说，这里的孩子都是对手，都有生存危机。
而他带来的零食在每天巨大的消耗之中所剩无几，所以韩闻墨刚建立起的信任就产生了危机。
这让韩闻墨腹背受敌，他就像一块夹心饼干一样，被两边讨厌。
幸好这个时候老父亲来看望他了，给他补给了好一波物资。
韩境元问他过得怎么样，韩闻墨本想全盘托出。
但少年人的面子占了上风，他不想让父亲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
他一定要做到最好给教练看。
自己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一直都是他的错。
韩闻墨铆足了劲儿训练，身体上的疲累加倍，也能忽略掉生活上的一部分不如意。
总教练又想起他了，调出训练记录一看，呦，数据这么好？
得实战看看水平怎么样。
于是韩闻墨就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车轮战。
头一天，先是比出了名次，他排第一。
可教练说，第二天每个人都可以向更厉害的挑战，谁挑战赢了就跳到那个名次上。
好家伙，总共二十三个人，二十二个都选择了韩闻墨。
人太多了，教练还剔除了十几个，就前十名跟他打，三局两胜。
韩闻墨的数学比这一屋子的人加起来都好。
当场就算出假设一局他能2:0全赢，也得打二十局。
每一局不可能只打三五分钟，按照昨天跟这些人打的时长来算，光在台上的时间就是三个小时起步。
教练也不通融，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分上下午吧。
韩闻墨就很不理解，他总觉得教练听不懂人话，他说的已经是最佳情况了。
而他能得第一也不是碾压式的，他们前五个本来就水平差不多，十场比赛大概率有一半要打满。
万一他中途输给一个人了呢？后面要挑战第一的人还跟谁打？
这规矩本来就不清楚。
总教练是想看韩闻墨比赛什么样，用尽全力又是什么样。
他的这些质疑权当没听见。
你去打就完事儿了。
韩闻墨怀着一肚子不满，出球又狠又快，前期打得很是顺利。
他的舍友被他管教过，本就害怕他的气势，直面他的怒火时没接几个球就崩溃了。
进度比想象中快，教练就没停，继续打。
可一直消耗的是韩闻墨的体力，等到和他水平差不多的几个上场时，打得越来越艰难。
这也勾起了韩闻墨的胜负欲，越是疲惫越是极限，他越能冷静思考。
也不像刚开始那么莽那么狠，反而是开始防守。
总教练越观察越喜欢这个好苗子，他深知竞技不同于其他。
在竞技场上，不需要宽宏，不需要温润退让，越是锐利，越是凶狠，越能干出成绩来。
没有一个冠军心里是没有胜利的。
然而狠的人太多了，狠中带稳才难得。
只有对胜利渴望到极致，在最紧张的时候还能控制欲望，冷静思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论天赋韩闻墨有，但也不是最强的。
可论心态，论头脑，韩闻墨是整个基地最强的，放在那些训练了好多年的成人组也。
这也是另一种天赋，这种天赋会让他走得更远。
教练们都做好韩闻墨输的准备了，甚至都打算好了这次输了要怎样教育他的思想。
可韩闻墨憋着一股劲儿，最后还是赢了。
总教练笑得脸都开了。
结果韩闻墨下了台喘着粗气抖着手说自己要退出愚蠢的集训。
这哪儿行啊，总教练语重心长地跟韩闻墨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将来他的成就会远超他的想象，会代表国家走向世界。
韩闻墨不听，态度异常坚定。
总教练也生气啊，他觉得这孩子根子上坏了，吃不了苦，还是得练。
练多了，感受到进步了，参加比赛拿奖了就知道教练说得没错。
韩闻墨冷静地说，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这样的生活他接受不了。
可他刚下了球台，这话也没什么说服力。
教练们一心想要把他掰过来，所以后来小陈来了两回都没见着人。
反而是这两回大包小包的零食，更是让总教练认为他们家的教育有问题。
男孩儿怎么能这么惯着呢，将来还怎么成才？
那天教练的承诺不仅韩闻墨听见了，韩闻墨的队友们也都听到了。
尤其是那些比他早来一两年的孩子，能稍微成熟懂事一些。
更清楚总教练说的将来意味着什么。
他们或是用羡慕或是用规劝的语气，告诉韩闻墨一定要好好听话，才能拿到那样的机会。